那粗使婆子拍两下都不见有反应,慌神之下用大力气在人背后拍,又掐人中,人才猛地咳嗽声,把呛进去水都咳出来。
双眼疲惫而缓慢地睁开。
这瞬间,姜雪宁没站稳,身子晃,往后退两步。
那双眼,不聪慧,不通透。
半点没有她所熟悉那种身在局外淡看人世清醒与淡漠。
两名粗使婆子原只不过是想要惩戒尤芳吟下,哪里料到她这样不禁折腾?
再卑贱那也是府里庶女。
若真闹出人命来,她们吃不兜着走!
被姜雪宁这吩咐,当即便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人往上捞,再拖到岸上时已是湿淋淋身,脸色发青,两眼紧闭。
先才指使人动手那婆子也慌神,忙道:“快,拍两下!”
姜雪宁忽然便被扎眼。
死亡恐惧,没人比她更懂,因为她已切切实实地经历过次。
这时见着尤芳吟不再挣扎,脑袋里已是轰然声:当真能见着这样个无辜姑娘在她面前被人谋害,又当真觉得等她要等那个“尤芳吟”来,她能与上世般问心无愧地与她成为挚交吗?
那刻,姜雪宁理智终究没能控制住,声“住手”喊出时,她便知道,她这几日来对自己告诫,全然白费!
她是个自私人。
见另个尤芳吟吗?
别去,别去。
杀人不是你,你不过袖手旁观而已!
那几个粗使婆子因尤芳吟从柴房中逃跑而受两位小姐责骂,恨她个贱妾所生且身份不明庶女不识抬举,成心地要折磨她,好叫她长长记性,日后不敢再犯。
这来下手便极重。
只有片仓皇恐惧,笨拙木讷。
不是她。
姜雪宁心中,有什东西轰然坠地,仿佛得到救赎。可随即,便有种旷世孤独,翻涌上来,将她浸没。
姜雪宁便立在旁,冷眼看着她们施救,也看着这张自己本来熟悉脸,可心里面却是前所未有恍惚,时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此刻到底是更期待,还是更恐惧。
她想,自己是虚伪。
明明可以早些出面呵责,可她偏要等到人奄奄息,才出来阻止。
也许,这样便能安慰自己:不是见死不救,也不是故意要尤芳吟来到这个令她厌恶世界;她尽力,只是没能阻止这件事罢。
“咳!”
可坏得不够彻底。
那池边三名婆子听见这声音吓跳,转头看是个不认识贵家小姐从花树间走出来,便连忙松手。只是尤芳吟早已没力气,她们手才松,她整个人便从池边跌下去。
只听“噗通”声响,人竟往池底沉去。
先才动手那两名婆子见状顿时面色白。
姜雪宁张脸上没有表情,连声音都异常冰冷平静,只道:“把人捞上来。”
把人脑袋按进水里,任由她扑腾挣扎,也不让她起来。
尤芳吟被关在柴房中几天,都没吃下多少东西,又挨打,哪里还剩下多少力气?
只不过挣扎几下就再也挣扎不动。
这池里水冰凉,灌进她口鼻,已难以呼吸,先前还算激烈反抗便渐渐无力起来,段纤弱脖颈慢慢地向着池水里沉去……
那是何等种绝望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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