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之是个心机深沉“聪明人”,会猜测她是从父亲或者其他权贵那里知道消息,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墙;燕临年岁虽然不大,对官场中些事情却也深谙,即便知道她早知侯府会出事,也只会以为她是从周寅之处得知,然后才让周寅之来说这件事。
聪明人都不喜欢明着说话。
更何况这并不是件不可理解事,他们自己会构建出最合理情况来解释,如此,自己便藏起来。
她声音轻软和缓,莫名有种令人安定力量。
燕临听着,紧紧地闭上眼睛。
这刻,少年姿态有少见软弱。
像是怕她说出什来。
姜雪宁只感觉到有什格外沉重东西压在他身上,再看窗外是片漆黑,只有这雅间里还投射出些微亮光。
心便渐渐软。
她紧绷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终于缓缓伸出手去,搭在少年肩膀上,告诉他:“没事,会没事。”
巴不得叫全京城都知道,姜雪宁会是他未来妻子。
可却忘,世事变幻,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
到如今,只恨自己考虑不够周全,处事还太莽撞。
燕临不敢去想——
她这样娇气,若没自己,要如何去应对府里刁难?她本不必入宫伴读,却被他送进去,将来又要怎样面对那步步险恶?人人都知道她与他青梅竹马,关系匪浅,若变故陡生,婚事不成,她又将如何自处?
过好久,他才把她放开,眼底有些濡湿,偏笑声:“等很久吧?都怪,竟忘提前叫人来知会你声。来时只盼着,到层霄楼,最好你已经走,好叫心里愧疚少些。可到这里,见你还等着,愧疚之外,心里竟是压不住欢喜。宁宁,这人可好笑吧?”
姜雪宁望着他,不知道说什。
燕临却变戏法似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拉她手,便往她纤细手腕上系,只道:“来路上瞧见有卖花婆婆在屋檐下避雨,看见这些花,也不知为什,觉得和你很像。于是想,如果你在话,来迟这久,该有个东西给你赔罪。收花,可就不许再生气呀。”
少年声音似春风
燕临是猜着她今日约他要说什吗?
姜雪宁也不清楚。
她只是在这静寂深沉雨夜,想起自己自私和卑鄙——
在内宅之中,她数来数去也没什能用人,且勇毅侯府事情即便没有周寅之,也还会有别人。既然如此,用周寅之总比不用好,好歹知道根底,还能为勇毅侯府通风报信,让燕氏族有个准备。
至于她如何知道勇毅侯府会出事问题,却并不需要担心。
时是大局倾覆,山雨欲来压抑,时是对自己懵懂稚嫩不够成熟悔恨,更夹杂着对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数年少女心疼,燕临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东西堵住,很艰难很艰难才能发出自己声音。
他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沙哑嗓音有些颤抖:“宁宁……”
在少年有力手臂将她拥住瞬间,姜雪宁身体是僵硬而紧绷:“燕临——”
他面庞埋在她颈窝,有竭力想要压住颤抖,祈求般道:“不要说话,宁宁,不要说话,对仁慈点。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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