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乐阳长公主沈芷衣会稍微迟些,但也会赶在上课之前到。可没想到,直到教书法翰林院侍读学士王久从殿门外走进来,沈芷衣也不见人影。
“长公主殿下怎还没来?”
“书法可也是第堂课吧,今天不来不大好吧……”
“没宫人去通传吗?”
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她该为这点发现笑出声来。
可看着姚惜那含羞带怯与众人说话神态,唇边上跟挂铅块似,沉得弯不出本分弧度。
忽然竟有点恨起张遮来。
也恨起自己来。
上世怎就鬼迷心窍,偏要骗张遮自己要当个好人?
她将来就要嫁给张遮。
尤月讽刺张遮算怎回事?
姚惜两道秀眉轻轻颦蹙起来,看尤月眼,声音冷淡下来,道:“张遮没什不好。”
“……”
尤月顿时语塞。
众人可都没想到姚惜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唯有萧姝、陈淑仪这两个与她交好似乎早就知道般,面上没有什惊讶。
尤月却是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甚至有些没忍住地惊呼出声:“不会吧,姚惜姐姐怎忽然看得上张遮?!”
上回入宫来时,姚惜对她和张遮这门亲事是什样态度,众人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怎人家退婚,姚惜态度反而变?
侍读学士王久也是四十多岁年纪,留把硬硬黑须,峨冠博带,倒是有几分飘逸斯文儒雅,眼看着快到上课时辰,往下扫见第排中间位置没人,便问句:“长公主殿下没来吗,怎回事?”
众人尽皆摇头。
王久
这天晚上,姜雪宁在流水阁坐许久,可旁人读什,问什,又答什,她却是个字也没听进去。
次日早起,心情阴郁。
但还要去奉宸殿上课。
共五门功课,四位先生,昨日学过《诗经》和琴,今日上午要学是“书”门《十八帖》和“礼”门《礼记》,谢危要教“文”则与算学起放到明日上午。
姜雪宁干人等照旧提前刻到。
再笨人看姚惜这态度都知道自己刚才恐怕是说错话,只好讪讪赔笑,道:“是,是。”
然而闭上嘴时,看姚惜神情却不免有些言难尽。
在姚惜转过目光没看见时,她甚至没忍住轻撇嘴角:见过出尔反尔,也见过自己说话转脸就不认,可出尔反尔、转脸不认得这彻底,却还是头回见。不嫌自己脸疼吗?早先也不知是谁把张遮贬损通说得文不值,倒有脸责斥她来!
尤月眼底闪过丝不屑。
姜雪宁冷眼旁观,将这丝不屑收入眼底,只平静地想到,原来这帮抱团人之间也不是那紧密,内里也有龃龉。
众人都觉得有些纳罕。
自早上那封信着人送出去后,姚惜颗心就从未有过如此忐忑时候,既有些担心张遮那边反应,可同时又有种无法忽视期待。
期待张遮会为她选择惊喜。
毕竟明知他近来前程困顿、寸步难行还愿意嫁给他姑娘,这世上绝对不多,但凡是个正常男子,收到她复信之后,都会为之感动吧?
若是前几天听见尤月说出这样句话,她必定是万分同意,可如今听来却觉得十分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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