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只是人在宫禁之中感受不到罢。
她心中凛然。
又过刻多,先前带太监与宫娥们前去查仰止斋纸数汪荃才回来,满面惊惶,朝殿上跪,便震声禀道:“启奏圣上,回禀太后,奴奉命查仰止斋纸数,核得内务府共拨白鹿纸十六刀,又有长公主殿下授意为伴读姜雪宁添白鹿纸刀,冰翼纸刀,可在其房中奴等将已用和未用之纸细数,冰翼纸无差错,白鹿纸却只七十四张!”
宫中定例,白鹿纸刀二十五张。
沈琅抬手:“那页纸给朕看看。”
张遮眼帘闪,便将原本放在自己手中那页纸转交给沈琅身旁伺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新义,此人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却生得双鹰隼似眼,甚是精明模样,但对着沈琅却是毕恭毕敬。
沈琅将那页纸拿过来看,张脸立刻阴沉欲雨。
王新义立刻道:“圣上息怒,乱臣贼子妖言惑众罢,不日便将连根拔起,为此气着龙体不值当。”
沈琅也不说话,目光落到下方。
很快道身着玄色绣金云龙纹便服身影就从外面走进来,已登基近四年皇帝沈琅,比胞弟沈玠显得瘦些,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有些乌青,五官倒是很像,只是隐隐透着点病气。
进来看见慈宁宫中情况,他薄薄眼皮便动动。
也不叫众人起身,他先在唇边挂抹笑容,上前同萧太后请过安,才回首叫众人起身,问道:“先前得闻慈宁宫奏报,大体知道出什事。陈瀛,查得怎样?”
姜雪宁上世随沈玠见过这位“皇兄”许多次。
她与沈玠大婚那日,沈琅还亲临王府来吃酒,深夜才回宫。
看着如此冷硬人,竟有颗如此妥帖细致心。若只是为查案,叫太监去查也样,何必提议让宫娥去?
必然是因记挂着自己。
该是看她回信吧?
姚惜时觉得人都浸进蜜里,没忍住推周宝樱下,让她不要放肆,唇边羞涩笑却是压都压不住。
姜雪宁漠然垂首立在殿中,倒没什反应。
姜雪宁偶抬头就触到那目光,竟是阴冷压抑,更透出种深沉审视——这是为多疑帝王,也是位狠心帝王。
自沈琅进殿后,整座慈宁宫再无人乱动半分。
个个规矩地立着。
殿上只余下萧太后与沈琅说话声音,偶尔沈琅还会问问近日来京城之中是否有天教或平南王党余孽流窜。
光听就知道,近来京城不太平。
只是沈琅这皇帝身体似乎不好,后宫众多,膝下却直无子,原还叫太医看看,后来连太医都不看,约莫是药石无用。
后来更是……
不明不白就死。
姜雪宁听着这短命鬼声音便眼皮跳,知道既是这人搞出勇毅侯府桩惊世奇冤,也是这人枉顾兄妹情义,送沈芷衣去鞑靼和亲。
陈瀛上前道:“正查到关键处,已令人去仰止斋与内务府和对纸数。”
去仰止斋查纸和去内务府查数人分作两批,该要好会儿才回。
殿中时安静。
不过没等上多久,外头忽然传来高声唱喏,在外头禁宫重重夜色中传开:“皇上驾到——”
众人耸然惊,顿时齐齐朝着宫门放下拜下。
唯有萧太后坐在殿上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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