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之抬眸看着她。
姜雪宁却已垂眸,无言地牵牵唇角,返身踩脚凳,上马车。
*
初冬午后,坐落在城东姚尚书府,四进院落幽静雅致,外头门户虽然紧闭,里头回廊长道,却是时不时有丫鬟婆子走动说笑身影。
姚惜听人来报,万分雀跃地奔去父亲书房。
周寅之无疑不是善茬儿。
上世他便厌恶她与这样人为伍,而她这世还暂不得脱身,要在这修罗场里打转,不得不先用着这样人。
周寅之看出她神色有异来,暗中揣度方才那人身份。
姜雪宁却慢慢转过头来看他。
那目光里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他看到什别东西,末又泛上来几分隐隐忧悒与怅惘……
青簪束发,丝不苟;素蓝长袍,显得格外简单,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契合。
手上还拎着小提药包。
张遮静静地站在那家药铺门口,也不知是刚出来,还是已经在这里站着看许久。
这瞬间,姜雪宁身形僵,所有动作都停下来,脑袋里面“嗡”地声,竟是片空白。
张遮却在此刻收回目光。
宁马车就在路旁。
周寅之是骑马来。
只是如今这匹白马已经不是原本那匹养两年爱马。
姜雪宁看眼,想起不久前从燕临口中听说那件事,周寅之杀马……
上世,周寅之是娶姚惜。
甚至都没来得及等人通传,便迫不及待地问询起来:“爹爹,张遮派人送信来是吗?写什呀?”
姚庆余今年已是五十多年纪,姚惜是他幺女,也是他唯女儿,从来都待若掌上明珠,所以便是平日行事有些不合规矩地方,也无人责斥。
小厮见她进去也就没有通禀。
可姚庆余坐在书案后面,看着那封已经拆开信,已显年迈脸上却是
周寅之从不否认眼前这名女子美貌,早在当年还在乡野间时候,他就有过领教。
可这还是第次……
第次为她这使他看不明白眼神而动容。
他道:“二姑娘有什事吗?”
姜雪宁眨眨眼,望着这穿着身飞鱼服高大男人,仍旧如在幻梦中般,慢慢道:“真希望,以后你不要做什太坏事;又或者,做也瞒得好些,别叫知道……”
收回看她目光,也收回看她身边周寅之目光,略颔首算是道过礼,便转身顺着人来人往街道,拎着他方才抓好药,慢慢行远。
莲儿顺着她目光望去,只看见道清瘦人影,也不知道是谁,有些头雾水:“姑娘?”
姜雪宁抬手,有些用力地压住自己心口。
她觉得心里堵得慌。
明明只是那样普通眼,现在张遮也许还不认识周寅之这个刚上任不久锦衣卫千户,可她却尝到继续难受与愧疚……
且后来此人还与陈瀛联手,构陷张遮,使他坐数月冤狱,直到谢危谋反,周寅之脑袋才被谢危摘下来,高悬于宫门。
想到这里,她心情阴郁几分。
车夫已经在车辕下放脚凳。
姜雪宁走过去扶着棠儿、莲儿手便要上车。
可她万没料想,偶然抬眼时,扫过大街斜对面家药铺门口,竟正正好撞进双沉默、平静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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