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书犹豫下,终究不敢违令,二话不说立刻打马去幽篁馆请吕显。
天知道这大冷天气,吕显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梦里头玉皇大帝说他天纵奇才于社稷有功赏他座城金银财宝,他刚要收下,就被人掀开暖被叫起来。
金银财宝瞬间化作梦幻。
他脸色都青,路来时问过情况,眼底便更见几分阴沉不耐,几乎是压着心底那股火到谢府。
谢危已经重新坐下来。
像是要理清什东西似。
每个字都是缓慢,清晰,听起来寻常而冷静,然而越是这样寻常,越是这样冷静,越让周寅之觉出万般不寻常、不冷静。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谢危镀光侧影,拿锦帕按着伤处手掌,还有前面琴板边上沾血刻刀……
周寅之眼皮跳着,心底发寒。
他不敢真说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只将头垂下,道:“下官不敢妄动,但此事与下官有脱不开干系,位微力薄不敢与少师大人并论,唯请大人若有用得着地方,尽管吩咐。”
这瞬间有太多想法掠过谢危心头,个个都无比清晰,然而从脑海里划过时候却什痕迹都没有留下。
唯有昨夜与剑书番对答。
剑书说:“事情进展顺利,天牢已经被这帮人攻破,城门那边也安排妥当,只等着张大人那边带人经过。小宝在,这路应当失不行踪。只是那孟阳……”
然后他说什呢?
他说:“危险之人当有危险之用,小卒罢,坏不大事。”
周寅之将事情原委道来,心里却是少见地打起鼓来,并不很敢抬头打量谢危神情。
而谢危全程未言只字。
素日里抚琴执笔手指是很好看,此刻指腹上鲜血渗出来,他却面无表情,只是松手放下那已经沾血刻刀,拿起案角上方雪白锦帕将血压住,破皮伤处于是沁出几分痛感。
算不上多强烈。
也就那点,可偏偏绵延在指头尖上。不压着血会冒,压着又会加剧伤处隐痛。
但剑书分明看见
说完这番话,他才告退。
剑书人虽在堂外,耳朵却是竖着,将里头情况听个明白,暗觉心惊,待周寅之走后入堂内看,只见谢危竟伤着手,更添上几分骇然。
他道:“您——”
谢危平静地打断他道:“叫吕显来。”
斫琴堂内便有药膏,小伤不必他来操心。
并不明亮光线从透白窗纸上照进来,驱散由斫琴堂内摇曳烛火所覆上那分融融暖色,谢危面庞,只剩下那点带些病态苍白与冰冷!
某股阴暗戾气竟不受控制地滋长。
他胸膛起伏下。
这刻慢慢地闭上眼,强将其压下,停有片刻,才道:“有劳千户大人前来知会,与姜大人乃是故交,宁二乃学生,姜府那边便由来处理,你也不必插手。”
他说话速度不快。
周寅之说完,道:“事情便是如此。”
谢危目光却落在刻刀刀尖那沾着点血迹上,问:“所以姜府姜侍郎那边,尚还不知此事?”
周寅之道:“兹事体大,下官不敢擅断。”
外头天光已经亮起来,只怕姜府那边也很快就要发现事情不对劲。
事情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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