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他想伸出手去摸摸姜雪宁脑袋,叫她别伤心,可到底按捺住,看她把雪白锦帕擦得片脏污,便淡漠地笑笑,抬眸看向孟氏:“贵府内宅阴私,外人确是不知。姜侧妃身世旧事虽过去许久,又养在夫人膝下,报作嫡出,原也应该。总归皇室未察。只是若不知足,旁人翻查追究,盖个欺君帽子到底不好。宁二当学生虽然顽劣,可待先生也有孝心。小姑娘心性躁,是难驯服些。谢某斗胆,替她求个情,还请夫人宽厚相待。”
没有半点锋芒声音,落入人耳中却溅起地惊雷!
孟氏心底大为震悚。
抬起头来对上谢危,却是双温和深静、笑如春山眼。
纵然谢危乃是帝师,是姜伯游忘年交,此刻话中却维护着姜雪宁,让她不由生出几分不满来。可对方身份实在不俗,连姜伯游平日都不敢开罪,颇为小心,便勉强自己笑笑,道:“非是妾身偏颇,姜府内宅中事不为人道,谢少师实是有所不知。”
姜雪宁其实不很在意自己身后发生事情,接谢危那锦帕后,却有些纳闷。
是她脸上沾什东西?
她拿起来往脸上擦擦,可锦帕上干干净净,半点污迹也无。
谢危垂下眼帘看,平淡地提醒她道:“擦手。”
感。
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谢危连旁边姜伯游都没看眼,反转眸看向姜雪宁,看她怔怔瞧见自己,好似没想到他会说话,心底便忽然铺开层阴郁。
可他面上仍月白风清疏淡片,半点端倪不露。
只向她招手,道:“宁二,过来。”
姜雪宁低头看,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是灰泥。
该是方才抄起木棍打人时沾上。
她“哦”声,道声“谢过先生”,便擦起手来。
谢危打量她,竟没从她面上看出明显喜怒,方才扔下棍棒时那闪而过悲哀与讥诮,仿佛从没存在过般,连带着身后立着人似乎也不是她至亲,心底于是想起,当日通州返京途中,她坐在他马车里看完姜伯游写来那封信时,似乎也是这般麻木神情。
有时世间越是至亲越是伤人。
姜雪宁不明所以,但打从通州事结,她与这位先生关系也算和睦,以为对方有什事,便没多想,朝他走过去。
到他面前,还矮大半个头。
谢危手里原就捏着方雪白锦帕,打量她番眉头便轻皱下,而后顺手将锦帕递给她,却是头也不抬地续道:“通州之事令爱也是身不由己卷入其中,夫人为此责怪个身陷危难险些没命孩子,实在有些偏颇。”
孟氏这才意识到话是对自己说,而且是直言自己偏颇!
她面上顿时青阵白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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