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尽已是酉正。
姜雪宁哪里还有心思接她打趣,眼泪都不及擦下,只拉着她要从这亭中起身,道:“殿下,没剩下多少时间,您快跟道,先回鸣凤宫吧。”
沈芷衣怔:“怎?”
姜雪宁向周遭看,只远远看见有个小太监朝这边探头探脑,猜是宫里来监视人,心底便冷笑声,断然道:“应事宜已经安排妥当,您同回到鸣凤宫中,换过身份改头便可出宫。和亲之事,自有最好人来善后。只要您能安然出宫,余事便十拿九稳!”
她攥着沈芷衣手往前走。
沈芷衣见她,若无其事地埋怨她来得太晚。
姜雪宁便红着眼眶说,那就罚臣女留下来多陪陪公主。
众人在奉宸殿进学时便知道,乐阳长公主对姜雪宁多有偏爱,这大座靠山要走,姜雪宁自然舍不得,这般惺惺作态也没什可疑之处,多留下来说会儿话自也应该。而他们来得早,且二人说不准要讲些体己话,临到日头西斜时,便都道告辞,说将在城门外为公主送别。
众人在时,姜雪宁尚且能绷住张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众人才走,她便拉沈芷衣手,哀哀唤声:“殿下。”
萧姝却是垂眸敛尽眼底利光,也不再看御花园中众人眼,便返回自己宫室。
姜雪宁姗姗来迟。
路经过几道宫门,只觉除却张灯结彩之外,倒与以前每次入宫没有什差别。上世沈芷衣奉诏和亲时,她已经被选为临淄王妃,待在自己府中只等着完婚,且沈芷衣恨她捉弄她与她并不亲厚,她自然巴不得这碍眼小姑子早走早好,哪儿还会来宫里为她送行呢?是以也无从对比前世与这世有何不同。
但宫里却有郑保。
才过两道宫门,还未走进御花园时,迎面便看见郑保从乾清宫方向来,擦身而过时飞快说句:“贤妃调动守卫,请君入瓮。替身已暗潜鸣凤宫,酉正三刻公主凤驾出宫,姑娘须在酉正二刻事毕,使公主扮作宫人从顺贞门走,姑娘也请自己尽快离宫。”
可走出去两步之后才感觉到身后传来股阻力,回过头去,竟见沈芷衣立在原地,用种迷惑神情看着她。
这瞬间,姜雪宁心底陡地突。
沈芷衣重复遍:“出宫?”
姜雪宁感觉自己颗心都被根脆弱弦高高悬在半空中,连声音都被
暮春已至,御花园里盛放花其实已没剩下多少。
浓阴遍地,余晖斜照。
宫人都站得远远,方才还言笑晏晏朋友们也都散,竟只余下满园冷清。
沈芷衣华服在身,重重赘饰却有些过于繁琐,压在她头上肩上,颤巍巍地晃悠。
她笑看姜雪宁:“先前苏尚仪说要找你来为上妆,便说宁宁见就要哭鼻子,方才见你没哭还以为自己料错,没成想你半点不争气。”
酉正三刻是钦天监算吉时。
春日昼夜长短相近,酉正三刻正是日隐月初,由阳转阴。
可姜雪宁琢磨,大抵与勇毅侯府半夜流放般,民间对和亲之事颇有非议,朝廷怕大白天人太多闹出什乱子不好处理,索性编个冠冕堂皇理由把时间改到晚上。
她闻言只点头,也不多说什,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宫人们自引她到御花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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