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普通馄饨,面皮擀得虽薄,却也没用什珍贵食材,不过是剁肉馅,混胡椒,点姜末。煮好后,盛到碗里,撒上葱花,略点些干虾,米醋。
碗也只是普通瓷碗。
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说是句感慨。
毕竟他谢居安那样强本事,灭萧氏,诛皇族,染得半座京城都是血,最终传国玉玺也拿到,登上皇位何等易如反掌?
可没料想,张遮久久地沉默,竟然说:“没有。”
姜雪宁疑心自己听错。
她看向张遮。
张遮安静地道:“国有律,家有规。王子犯法,罪同庶民。张遮是个罪人,判词也已写下,罪由律定,刑由法处。情不可移法,错得已经够多,罪当处斩,凭何幸免?”
没有人忍心为他写判词。
所以他自己写。
罪状与律例,应完全,核准秋后处斩。推上刑台,天地苍茫,铡刀落,身首异处,血溅三尺罢。
姜雪宁终于站不稳,重新跌坐下来,怔怔地望向窗外。
只想起那日那位已倾覆朝野、扫清六合太师大人,来到他无人问津牢房,风轻云淡似说出那番话……
他凝望着姜雪宁。
手还拉着她手。
过许久,才慢慢道:“没有。”
谢居安没有失信。
怕步。
姜雪宁抬起头来,望着他,才发现眼前这张清冷面庞,这双沉静眼眸,确确与上世毫无差别。
还有他与后来般字迹。
那多蛛丝马迹,只是她点都没有发现罢。
可是……
张遮想起自己上世从入狱到秋决那段时间听闻事,却道:“都过去。娘娘,那些答案,都已经不再重要。”
姜雪宁恍惚如梦。
蒋氏已经煮好馄饨,犹豫再三,还是远远去叩门。
姜雪宁手忙脚乱起身,只觉狼狈。
她实在无颜面对这位上世为自己连累亡故家中妇人,不敢多留,擦眼泪便要告辞离开。可张遮却拉住她,朝她道:“留下来,道吃个早饭吧,娘该多煮个人。”
是啊。
那可是张遮啊。
她以旧恩相挟,要谢危放过张遮,可张遮治律生,又有何处愧对于人呢?既然亲笔写下自己判词,便是自认其罪,纵然放在面前是生与死,他也会选后者。
所以她才会喜欢他。
姜雪宁忽然觉得好累好累,眨眨眼,才问道:“谢危后来可算得偿所愿,登基当皇帝吧?”
姜雪宁顿时愣住,从高处看向张遮。
那双清明眸底,倒映着她身影。
可她脑海里却乱糟糟。
直到个想法划过,她喉咙里都跟堵沙、卡刀般,泪珠扑簌顺着面颊滚落,艰涩道:“你……”
倘若谢居安没有失信于她,那只有种可能——
种恐惧忽然浮上心头,姜雪宁浓长眼睫都被眼泪浸湿,声音颤颤,问他:“不,不对。那日他们逼宫,朝上那些清流都上书要殉葬,交出传国玉玺。答应,谢危也允诺,不会杀你,你怎会与般……”
怎会与她般重生?
这刻她心底恨意陡然钻出,身体绷得紧紧,立时要起身:“他食言,谢居安他失信于!”
然而,只宽大有力手掌,却轻轻将她拉住。
张遮静默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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