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遍地饥民,路有饿殍。
也不知哪里跑出来不少天教人,四处散布朝廷无能、昏君无道谣言,说是皇帝做不好才引来天灾,又开粥棚布施,倒是把人心攥在手里。
姜雪宁不在朝,不为官,纵然见不得这样惨烈场面,也无法救助如此多灾民,虽把天教谋算看得清清楚楚,心有忧虑,可回过头去想天教散布那些话实在算不得“谣言”,而谢危运筹帷幄,上世连天教都灭干干净净,想来对这些事情自有洞察,也无须旁人来提醒。
她到底狠心,让车夫继续赶车前行。
过黄河,经洛阳,越蜀道,到成都,几乎是从初夏行到初秋,路所见景致也从莽莽平原换成渭河汤汤、蜀道天险,最后才是被崇山峻岭圈在其中天府沃野。
他懂什?
不过是威吓她,逼迫她,不想让她离开京城罢!
姜雪宁收回目光,慢慢闭上眼。
她强行清理自己混乱念头,只数着前面车夫挥舞马鞭时声响,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在谢危府上发生那些极端出乎她意料事情。
从京城到蜀地,路途遥远,足足有三千里之远。
马车飞奔出京城。
身后巨大城门在金红落日之中慢慢合拢,夜色也随着离这座城池越远而渐渐浸染,将天幕蒙成片黑,掩去原本繁华声音,让官道上那哒哒马蹄声变得清晰。
姜雪宁静坐在车内良久。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掀开窗边车帘,朝着后方望去:城楼上明亮灯笼,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慢慢黯淡下来,像极夜幕中那稀疏挂着寒星。
她直以为,若有日,自己终于抛却切、离开京城那日,该像是出笼鸟般欢欣喜悦。
尤芳吟早收到她要来蜀中消息,提前用自己体己银子在成都、自流井两地为她各置处宅院,处常住处落脚,且掐算着时间提前半个月到成都驿站接应。
见着姜雪宁从马车上下来时,险些没认出来人。
精致而面容苍白且满是仆仆风尘,长日奔波疲惫让她看上去比原来瘦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种说不出落寞、消沉之感,见之下几乎让尤芳吟眼泪都
朝廷往来消息虽有三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甚至八百里加急,十数日甚至数日便能跑上趟,可姜雪宁这去带行礼虽然不多,却也装辆马车,另带棠儿莲儿两个丫头,还有府上护卫同行保证安危,马匹纵然选得精良也无法与朝廷相比,所以天气好时候日行上百多里已经算是顶天。
夏日昼长夜短,本适合行路;
可夏日里也多狂风,bao雨,旦遇着不合适天气便只好在驿站或者客店停留,甚至借宿村庄。
姜雪宁上世在京城里过惯养尊处优日子,偏又狠心地要早些去到蜀地,路吃住都不方便,倒把自己逼得瘦圈,颇有点形销骨立。
到得黄河边上时,赶上洪灾刚过。
然而事与愿违。
临别时谢危那失望而断然句句话,简直如同恶毒诅咒,化作片乌云,阵阴风,不断盘旋在她脑海,笼罩在她心上,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天底下根本没有真正自由。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要心中有牵绊……
便永远困在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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