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眼底那丝丝缕缕戾气终于悄然上浮,声音却比方才还轻:“张遮不还在,为什想要离开京城呢?”
若往日提起这名字,姜雪宁心里或会涌起些许不可为人道甜蜜,然而前日说开之后,这个名字所能带给她便只剩下无可挽回遗憾和可望不可即刺痛!
谢危踩她痛脚。
谢居安每出口字,姜雪宁便觉这张大网朝着她收紧分!点点挤占她立足空间,呼吸空气,让她难以挣扎,近乎窒息!
她竭力想要维持冷静,不敢激怒他,道:“先生高看学生,学生往日都是纵性胡为,若非先生襄助只怕已酿成大祸。”
谢危道:“那继续纵性胡为有何不可?”
姜雪宁试图将自己手往回抽,可那只攥着她手,纹丝不动。
谢危看着她,无比平静地叙述:“你是户部侍郎嫡女,长公主伴读,临淄王妻妹,燕临玩伴,萧定非靠山,学生——你在怕什?”
她上世实在不是什未经世事、不察人心小姑娘。
倘非谢危此人太过特殊,她或恐不至于今日才有所察觉。
姜雪宁竭力地攥紧手指,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那紧紧抓着她手腕手掌,毫无放松之意。
谢危仿佛什出格举动都没做般,还是那般超尘拔俗漠然,搭着眼帘看她,道:“留在京城有什不好吗?”
越是平静,越显惊心动魄。
聒噪蝉鸣藏在树影之中,却更衬出此刻令人心悸静寂。
姜雪宁仿佛什都听不到,连近处门外窗外蝉鸣,都好像远在天边,唯有自己下快似下心跳,还有那透过紧握她手腕掌心里传来脉搏,如此清晰,如此令人胆寒!
壁读堂不比斫琴堂。
斫琴堂平日尚有下人伺候,壁读堂却是谁也不敢轻易往近靠步,此时此刻,门口除却他二人,再无旁人。
他每句话都敲击在她敏感神经上,在“学生”四字出时,姜雪宁脑海中那根紧绷显终于“嗡”地声断裂!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
唯独谢危,绝不是她敢沾染!
此刻她便如同只被逼进死胡同猎物,面临着步步靠近猛兽,必须要张开自己身上每根利刺,绷紧自己身体每个角落,方才能使自己鼓起那少许勇气,睁大微红眼,对他道:“放开。”
她没有再唤“先生”。
她在发抖。
谢危却好似没察觉,嗓音淡淡地道:“家里已轻易不敢招惹你,外头有萧定非陪你胡闹,连你素日看不惯姐姐都嫁出去。他日燕临还朝回到京城,该乐见你在。公主去鞑靼和亲,往来消息,朝中最快,你在京城也好第时间知悉。便你受不家中日子,改日动议国子监增设女学,离家进学也样,谁也无从非议。怎就非走不可呢?”
没有个字威逼强迫。
甚至他在说出这番话时,眉眼间还是片山高雾浓旷远,浑无半分私心,全为她想般。
可却犹如张缜密大网!
姜雪宁过去也曾想过,谢危到底怎看自己?
厌憎,不喜?
……
无论怎样,都不曾想过今日此时。那是她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也是从开始便被她排除在外可能!
可谢危将这切都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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