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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发这晚,姜雪宁做个噩梦。
梦见自己站在京城高高
婢女不忍吐露外头来消息,只走上来轻轻扯着公主衣袖,道:“密函才送出去不久,想必即便到边关,那些人也不敢擅自行动,必要送到京城去禀告过圣上才能定夺。您是大乾公主,皇族血脉,圣上和太后娘娘,定会下令发兵攻打匈奴,救您出去!”
定会救她?
沈芷衣远眺目光垂落下来,深秋时节,树木枯黄,衰草连天,她只看向脚下被马儿啃过草皮,弯身下来,自黄黑泥土中捡起截腐烂草根,陡地笑。
紫禁城里牡丹,由人精心打理,吹不得风,淋不得雨。
漠北荒草却深深扎根在贫瘠土壤中,抛却娇艳颜色,将自己放得低低,只为在干涸与冰冷侵袭之中求得生存寸土。
没有中原养人风水,她旧日娇艳面颊难免也留下几分风霜痕迹,虽是清丽如旧,可往日稍显丰腴面颊已然瘦削不少,直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
只是比起形貌变化,最惊人或恐是那双眼。
沉沉暮色如同水墨坠入她眼底。
昔年鲜活神光,在苦难磨砺之下,消失殆尽,却又像是柄藏在鞘中匕首,有着前所未有、隐忍锋芒!
婢女自然知道这些年来,公主都经历什。
鞑靼在中原以北,数十年前为大乾铁蹄击退,自此退出南漠,多年以来屈于中原,不再向边境进犯。其地广阔荒芜,百姓游牧而居,少有定所,只鄂伦河流经领土,因水草丰茂,经年累月聚集成群落。
鞑靼王都,便建在鄂伦河中游河湾地带。
入夜后,缀着五色丝绦牙帐内点上灯火,从外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只巨大灯笼。
远远有几座小山坡。
其中座朝南山坡上,隐隐然还能看见匹高大骏马,骏马旁边则伫立着名身穿胡服女子。
朔风吹拂下,手指已经冰凉。
她望着这截草根,长长地叹声:“曾以为,变作根草,总有日可等到春来。可这秋也好,冬也罢,都太长、太长……”
远远地,牙帐旁吹响声晚间号角。
萧瑟风中,像极长声呜咽。
山坡上最后点天光隐没,沈芷衣身影,也终于与无边黑暗融为体,不分彼此。
初入匈奴王庭,她们有整整二十余名宫人。
然而不到年时间里,便只剩下四个。离开那些人,有是受不北漠艰苦奔逃,有是想念远在万里之遥家园请离,也有横遭鞑靼贵族折磨刑罚,没能扛过去……
表面看是尊贵无比,来和亲帝国公主;
可在华美冠冕之下,却是副残酷枷锁!
与其说是朝公主,鞑靼王妃,莫若说是介命不由己阶下囚。
婢女从远处走来,望见这道纤弱背影,险些掉泪。
她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面上挂着笑走上前去,高高兴兴地朝着前面喊:“殿下,天色已经晚,夜里头风这样大,你可谨慎着别吹坏身子。们还是回到帐里去吧!”
沈芷衣静立不动。
她遥遥望着那被漠漠烟尘与深紫幽暗淹没东南故土,只问:“还是没有消息吗?”
北地天寒,气候干燥,风沙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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