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得两步,偏回想起当日。
谢危问她,沈芷衣怎值得她为倾尽所有赴汤蹈火,她回答“殿下对很好”时,谢危那沉默着、注视她良久眼神……
脚步到底不由停住。
那种万般熬煎感觉俘获她,让她觉出种难以解脱痛苦,忍耐到极致,反而成股忽然涌出来决心。
有些东西,已不再是她今生所求。
那种痛,那种冷,竟好像从未因重活世而离开她。
姜雪宁抬手,用力地压住颈侧。
仿佛那跳涌着血脉被锋利匕首划破似,若不紧紧捂住,便会有汨汨鲜血流出来,好痛,好痛。
连燕临前世带给伤痕,她都尚未忘怀,又怎会愿意跳进另座刀山、另片火海?
从重生而来那刻起,有些东西便已经深深烙印。
彼时彼刻宫中……
谁人知她生辰,又是谁人有本事使唤御膳房,还能差小太监神不知鬼不觉送碗面进仰止斋?
不是最可能那个人。
那,有这本事却本不该有这可能人,便成唯有可能人。
可那多荒谬?
到底是除夕夜,众人酒足饭饱,还要相携去城外看烟火。
姜雪宁却有些浑浑噩噩。
约略记得燕临和沈芷衣都来同自己说什话,她也面色如常地答,可回过头时却是什都不记得。直到被庭院里冷风吹面,才陡地清醒过来。
宴席散。
众人去看烟火。
虽称是活两世,可两世加起来也才虚虚二十七年,比此世谢居安尚少个年多。况她本中人之智,又怎能与谢居安天人之才相较?
倘若不说明白,断干净,受苦终究是自己。
姜雪宁在冷寂中立得半晌,慢慢攥紧手指,竟强行将那爬上来颤抖驱散,再次折转身,往长廊那头去。
屋檐下树影稀疏。
往日总守在谢危门外剑书,今夜竟不知何为抱剑立在庭院外头,见得她身影,已是惊惊:“宁二姑娘?”
她注定不可能完全地摆脱过往。
没有那些过往,便没有现在姜雪宁。
纵然前世遭逢,也能算成是她咎由自取、作茧自缚,可到底是他逼杀她!
脑海里闪烁着东西,还在不断变幻。
姜雪宁几乎痛得弓背,弯下身去,只虚浮着脚步,跌跌撞撞地折转身来,要寻路,返回自己房中去。
她静立在走廊上,垂在身侧手指,竟不住发颤。
前世今生,种种因由经历悉过脑海。
时是深夜宫禁中谢居安含着笑,飘飘忽忽那句“娘娘自重”,时又是初夏壁读堂他发狠似拉住她,隐忍里近乎哀求句“姜雪宁,不要走”……
忽然间又是大雪苍茫。
是他在黑暗山洞里用力掐住她脖颈,继而转,是坤宁宫里发间金步摇坠落在地,渐渐为蜿蜒淌开血泊所染……
她借口困乏不与他们道,独自上走廊。可此刻定睛看,才发现这竟不是回自己屋路,而是往谢危院落去道。
年节灯笼华彩在外院热热闹闹挂满,到得这幽僻处却见清冷。
掉光树叶枝桠横斜在走廊边。
昏黄光映落在她脚边上,将她身影晕染在地。
姜雪宁实在不愿意去想,然而席间沈芷衣那番话却始终在她耳边回荡,挥之不去,搅得她意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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