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紧抿着唇,埋头往腕间解下那柄随身带着短刀,竟然递到她手里!
只向她道:“来,杀。”
姜雪宁手指触到刀柄,其上留存寸余温,并不能驱赶她身上冷寒。
眼底所有情绪忽然褪
姜雪宁堆砌在心口万千情绪,连着今生敬与畏,前世怨与恨,尽数奔涌而出,无法自抑!
甚至都没从头脑里经过。
这刻,她红眼,厉声向他质问:“倘若你杀过呢?!”
城楼上凛冽寒风吹拂,高高插着旌旗迎风鼓动。
谢危与她相对而立。
姜雪宁往后退去:“你就是不肯放过!”
谢危只被她抗拒与恐惧扎得千疮百孔,然而越如此越不示弱,越激起那深埋戾气:“你尽可逃,往天涯海角去。”
她几乎声嘶:“难道你疯也要拉着旁人陪葬?!”
谢危却怒极:“陪葬又如何?”
姜雪宁下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谢居安,世间事不是强求就能有结果,只不过互相折磨。”
着焦炭。大冷冬天,身处其间铁匠只着短褐,甚至有些打着赤膊,正抡锤用力地敲打着烧红铁器器胚,那飞溅火星,赤红铁块,甚至最顶上熔融铁浆,无不散发着惊人热意。
谢危向着下方指:“自以为是片瓷,碎过便不可弥合。姜雪宁,你以为你是谁,你也有资格当那片瓷吗?你同,都不过是在这烘炉里翻滚铁浆!”
姜雪宁被他掐着下颌看去。
谢危那寒厉声音锋锐而冷酷,如同雷霆般灌入她耳中:“你身世,知;遭逢,你晓。生来老天便没给你当孱弱废物机会,你要受千般煎熬、万般捶磨,才能成个模样!梅瓶有隙不可弥合,可你生来若只配当块铁,便该知晓,你没有那样脆弱,便是被人打断骨头,也要重入炉中淌血忍辱,铸成新模样!”
姜雪宁眼底忽然缀满泪。
姜雪宁本以为自己可以深埋很多东西,然而话出口刹那,她竟然觉出种卑劣、近乎于报复痛快,甚至连丝后悔都没有,仿佛她早该这样。
谢危目视着她,有那刹茫然,不曾言语。
他想,该先问为什。
然而望着她发红眼眶,还有那浓烈怨憎,他没有问。
那种疯狂非但没从他眸底深处消解,反而更为炽盛。
可谢危偏不肯悟:“苦果亦是果!”
苦果亦是果。
好句“苦果亦是果”!
自从上回为雪困于山中时起,她便对谢危这身圣人皮囊下黑暗与戾气有所知觉,然而到底未想,他偏执,疯狂,恐怖,已经到这般地步。
脑海里那根理智弦,终于崩垮。
而谢危却紧紧攥着她,仍旧字句地催逼:“谁爱你,谁重你,又有谁需要你?人活于世,你不如明白。既要痛快,不痛怎能快?处处只想得其快,避其痛,你活着与阴沟烂渠里那些蛇虫鼠蚁有何分别?!”
姜雪宁只如受凌迟之刑,被他言语剖开皮囊,露出血淋淋筋骨,浑身都在发抖:“天底下如你谢危之人能有几何?不是你!”
他冷酷依旧:“所以你这般懦夫才不能同张遮在起。要是他看穿你,要他也与你般愚不可及!”
她红眼:“你闭嘴!”
谢危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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