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轰隆声,
他很快就想起公仪丞之死仇怨,目光在姜雪宁与谢危之间阵逡巡,忽然间像是发现什似,目中精光四溢,大叫道:“还是教首英明!原以为度钧先生乃是时迷心窍,才与这朝廷官家妖女有染。如今让你在自己与这妖女中间选,你竟肯为这妖女舍自己手!这难道能说是你对这妖女毫无留恋?你分明是对这妖女情根深种,毫无真正悔悟之心哪!这妖女何等贵重身份,好端端当初又怎会出现在天教众人所在庙中,且还接天教教众递去吃食?公仪先生之死,通州役无数兄弟,绝对与你们脱不干系!”
台下教众们,闻得此言,也总算是从震骇中反应过来。
谢危举动固然令人震惊,可并不能挽回什。
姜雪宁身份既然已经爆出,天教中人贫苦百姓出身,又哪里会有半分同情?
甚至有人大喊道:“让那妖女受刑!”
道童们这时倒将她放开。
她怔怔地望着那滩血,仿佛那赤红颜色是流淌在她眼底般,让她觉出种刺痛,直投射到心底去。
万休子乍惊之后,却是忽然自心底涌出万般惊喜,甚至没有忍住大笑起来:“竟然为个女人!为个女人!本座还当你谢居安连日来都在眼皮子底下,没料想原来是真情真意切,情根深种!连这只手你都舍得,那便是连你执着多年琴也不如她,世间竟真有这样痴情种子,哈哈哈,好!好啊!”
当年奉宸殿学琴,她与琴道摔倒,谢居安下意识救琴,却由着她摔倒在地;
后来壁读堂辞别,她向他赠张琴,谢居安伸手将她拉住,那张琴却跌坠损坏;
所有人都没想到。
包括万休子在内。
没想到个人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可以如此迅速地做出抉择,连点犹豫都没有,就如此决绝地对自己下手……
刀下去,鲜血几乎立时顺着刀缝涌流出来。
刀尖抵在刑台。
鲁泰自然大为振奋。
然而就在他走上前,待要再多做点什、严加审问时候,却有名年轻教众身上染血,连滚带爬地冲进高台下聚集人群,带着万般惊慌地大声叫喊:“打进来!外面有军队打进来!!!”
什?!
这刹那,整座高台下聚集上千人几乎齐齐吃惊。
万休子更是头皮炸,心里个激灵,骇然从座中起身!
今日万休子催逼,要他在他与他之间选,谢居安刀穿过自己那只弹琴手;
……
姜雪宁也不知怎,看着谢居安立于刑台旁身影,悲从中来,突地失声哭出来,泪眼已是片模糊。
鲁泰眼见得谢危下手不曾犹豫,也有那瞬间,感觉到几分悚然,只为这人镇定与可怕。
然而这种悚然只是时。
下方那不知早已淌流过多少人鲜血沟壑里,便蔓延出去片赤红,在这高台四面火光照耀下,触目惊心。
骤然袭来痛楚,让谢危两道眉蹙紧,额头上都渗出细密冷汗。
然而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压在刑台上手指几乎用力地蜷缩,连握住刀柄那只手,手背上也陡然浮现出几道青筋!
姜雪宁陡然失去全部力气,颓然地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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