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他实在太清楚。
垂在身侧手指因强烈不甘而紧握,这瞬间,周寅之脑海里掠过太多太多。
然而越是在绝境,越想要垂死挣扎。
他眸底掠过抹异色,抬首看着姜雪宁,副悔恨模样,道:“忻州之事,是下官害尤姑娘。只是彼时下官家中妻儿皆在京城,大小应利害皆受朝廷掣肘,实在别无他
谢危轻轻撩开车帘,听见他声音,唇边浮出分笑意,先从马车上下来,但暂未搭理他,只是向车内递出只手去。
姜雪宁好久都没听见过这个声音。
当日尤芳吟倒在血泊中画面,骤然又从脑海中划过,她搭谢危手,跟着也下马车。
在看见谢危从马车上下来时,周寅之觉得是意料之中;然而当他看见谢危并未回应他,而是向车内递过去只手时,心便陡地沉下;紧接着再目睹昔日旧主姜雪宁扶着谢危手从车里出来,股先前本已被烈酒驱散寒意,便骤然回到心头,让他如坠冰窟!
刀琴剑书侍立旁。
周遭人面面相觑。
周寅之下得城去,已经振臂呼,大喊道:“开城门!”
东城门有多少兵力,守城兵士心里都有数。
天底下谁能不怕死?
若说先才还未听闻天教已经从南城门攻入城中消息,他们或恐还有几番犹豫,想想要不要舍命搏。可如今南城门已破,作为提督周寅之更下达如此命令,那点犹豫,也就被强行驱散——
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生汲汲营营,永远都在算计,为往上爬,为当人上人,可位位主子换过去,不过也只是个接个地低下头去。
半生筹谋,究竟选错!
南城门那边传来已被攻破消息。
谢危没有说话。
姜雪宁注视着他,来到他面前,又看看他身后这洞开城门,便突地笑声:“不愧是周大人,能屈能伸,能为皇帝卖命,也能为命卖皇帝!”
周寅之想过,天下人,无非以利而合。
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便不会立刻被弃置。
届时先归附谢危燕临,即便吃些苦头也无妨,只要能保住条命,过后总有慢慢斡旋筹谋之机。可千算万算,怎会算到,这种两军交战关键时刻,谢危竟是带着姜雪宁道来!
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会担责。
于是左右兵士,终于用力地将城门拉开!
前方烟尘滚滚而来。
三军整肃阵列城下。
周寅之也不知自己赌这把究竟是对是错,可到底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在远远看见那辆马车驶到城门前时,他微微闭闭眼,竟然将刀往地上拄,朗声道:“下官周寅之,恭迎少师大人与世子还京勤王!”
全军上下片悚然。
周寅之目光,却始终放在前方,终于在两刻之后,匹哨探快马自前方疾奔而回,惊慌地大喊:“来,来!忻州军也来!”
那名年轻兵士顿时问:“大、大人,怎办?”
周寅之道:“慌什?”
他将搁在城门楼上绣春刀抓,佩在腰间,竟然转身便向着城下走去,冷肃面容看不出波动,只道:“燕世子与谢少师所率乃是忠君勤王之师,追讨天教逆贼而来,有什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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