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涔涔汗水湿透那条脊背,常太师才将视线慢慢挪开,笑声。
寂静风声里,这声笑引来所有目光。
常太师扶着座椅扶手站起身,先拍下旁边上首空着龙椅椅子扶手,温和又无奈地笑道:“陛下抱恙,未曾前来,你等在这跪着,也无甚用。若还愿听老夫言,便都起来,回家去。泄题与否,老夫自会上道折子,请奏圣上……”
张若愚抬起头,目光不避不让,凛然道:“太师大人,此言便是放任监考之人逍遥法外吗?证据确凿,泄题难道有假不成?是大人认为等学子品行孤陋,连这等赤诚都无,还要您遮掩丑事,还是您私心有悔,包庇您两位主考官弟子?”
“大胆!”陪同监考大臣汗毛竖,立刻火烧屁股般跳起来。
张若愚眼眶通红,俯身对着上面空着龙椅咣咣磕两头,伏地不起。
其余学子也坐不住,不论真心假意,纷纷垂着头,掀袍跪下。
常太师闭闭眼,捋着胡子手指终于没控制住,微微抖下。
萧乾半搂着方明珏趴在不远处拐角望着,越瞅张若愚越顺眼,俨然发现只新戏精似,见猎心喜,忍不住扭头道:“此人演得着实卖力。”
方明珏皱眉摇头:“此人并非安排。只是命人泄题,本打算由民间传闻而起,再行彻查。”
再度扔题。”
萧乾脸色微沉,方明珏瞟他眼,却突然伸手捏捏他下巴,笑:“便让他再过这把瘾,日后……怕是他想再监次春试,也不能够。”
果然是不能够。
当翌日殿试,常太师看着几名学子愤然而起,听着话本里那句句学子买题押题,却不慎买中春试之题朗声高诵,他便晓得,这头他看着长大白眼狼,终于要反过来咬他这口。
不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连血带肉口。
真是向天借胆子!如此诛心之言,连当今圣上都不敢蹦出字,这哪来野学生竟如此妄言!
所有大臣都慌,却也都束手无策。
若此时将人拖下去,那南越百姓人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不同于大晋以武治国,还奉行着定愚民政策,百姓都服服帖帖,不敢妄议朝政。南越民风开放
却没成想,这场皇帝都没到荒诞殿试,竟将这件事爆出来。时机最佳,场面最大。
遮不掩不下,除非将这所有学子尽数杀,不然哪怕有张嘴漏出去,就算不是监考泄题,常裕禄也是百口莫辩。
若是无意,倒也罢。若是有意,那便真是个人才。
常太师缓缓睁开眼,手指慢慢捋完这趟胡子,目光落到张若愚背上。
条瘦弱得连件青布衫都撑不起来脊背,又是从哪儿借来胆子,敢在他面前直起来?
凌霄殿前,风声呼啸。
几名学子跪地,为首人面色坚毅,正是张若愚。
张若愚高声道:“学生请孝赴考,全赖皇恩浩荡,实是不能蒙昧己心,欺君罔上!春试考题私下买卖,考生流传,学生敢冒句得罪天下学子之言,试问在场诸位,可未见考题眼,全凭真才实学,站在此处?”
无数未曾跪地,还装作奋笔疾书学子笔尖顿,霎时落墨团。
“无论诸兄何意,学生愧对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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