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扶芳摸不准卫成泽用意,却也并不认为自己真得到圣上眷顾,胸中郁结怒气,自然也不会
——竟是连当众问斩都不愿,而要挑选这般阴狠下作方法吗?
胸腔中有无数情绪在上下翻涌着,痛苦,愤怒,悲伤,失望,怨恨,竟连楼扶芳自己,也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为父母死而难过,还是为卫成泽违背诺言而郁愤。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楼扶芳便递册子,想要进宫寻卫成泽问个清楚,然而那守在外头太监却连宫门都未曾让他踏入步。
“陛下身体抱恙,不便接见大人,大人还是请回吧。”那太监恭恭敬敬地说着,言行举止无能够挑出错处地方,可落入楼扶芳眼中,却是那般讽刺。
身体抱恙?分明昨夜还那般生龙活虎,及至他想要上门问责时,却忽然身体不适?便是三岁孩童,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番毫无诚意说辞。
天高气爽,湛蓝色苍穹如同世间最澄澈蓝宝石般通透澄净。秋日寒蝉毫不停歇地嘶喊着,仿佛在尽生命中最后场狂欢。
袭青衫男子坐在院中,桌上盏清茶,两叠糕点,模样看着分外惬意。
“大人,”添茶小厮看男子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进宫面圣,真不要紧吗?”
男子闻言动作顿,抬起头来,那本就总是不苟言笑面容,此刻更是如同覆层冰霜般,让人心惊胆战:“若是他真有什不满,也赐杯毒酒便是。”
说罢,他看眼小厮那噤若寒蝉样子,冷哼声不再说话,可却究竟是再没有心思品茶。又在院子里坐会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哼声,拂袖进屋里。
楼扶芳被气得有些发抖,然而多年来修养,却无法让他将怒气发泄在眼前这个与此事无干人身上,只能冷冷地甩袖而去。
要是此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不过是卫成泽忽然来兴致,想要戏耍他番而已,可偏偏,就在他被拦在宫门外当天下午,卫成泽却突然派人来宣他入宫——来还是那后宫中内务总管,还真是给他足够面子。
看着那老太监带着审视与打量目光,楼扶芳心中不住地冷笑。
“臣身体抱恙,不便进宫面圣,以免病气染龙体。”对着老太监恭恭敬敬地行礼,楼扶芳脸正色地说道,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个事实般,然而他眼中毫不掩饰讥诮,却已经足以让人看出他用意。
若是换常人,这般无度行为,恐怕早已落个斩首下场,可楼扶芳在看着刘进忠冷笑着离去之后,却迟迟没有等来问罪旨意,反倒等来老总管冷着脸送来赏赐。
自那日被卫成泽夜间急召入宫之后,已有五日之久。若说那天夜里楼扶芳有多动容感激,这会儿他就有多郁结愤怒。如若不是碍于君臣身份,楼扶芳甚至想要揪住卫成泽领子,给他狠狠地来上拳。
卫成泽怎能——这般戏耍于他?!
分明已经许诺不再对牢中二人动手,可第二天他得到,却是两人死讯。待到楼扶芳赶至天牢中时,见到,只是两具早已冰凉尸体。
看着那因为痛苦与惊惧而扭曲成可怖样子面孔,楼扶芳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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