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卷舌,北边儿口音。
月光洒在院子里,青年舔着皲裂嘴唇,忽然看到院子里头橘子树。不知为什他眼前亮,瞳仁里闪动着精光,那光泽会儿明亮会儿黯淡,而后他扬扬下巴,示意道。
“丫头。”
罗纤纤:“……”
“摘个橘子剥给吃。”
她爹身子不硬朗,早早就歇下,穷人孩子当家早,小姑娘撸着袖子,细细胳膊浸在木桶里,鼓着小脸搓认真。
忽然门口传来阵嘶哑咳嗽声,个浑身是血青年踉跄着闯进来,瞪着她。
小姑娘吓傻,甚至忘尖叫。
那青年满脸污脏血痂,眉目却很桀骜英俊,大小两个人就这原地僵持好久,最后青年实在支撑不住,靠着墙根慢慢坐下来,喘着气,沙哑道:“来点水。”
许是那青年长得不像坏人,又许是罗纤纤心底善良,虽然害怕,但还是咚咚跑回屋子里,接盏茶水,递到那个青年嘴边。
努力回想自己这个兄长,但依然毫无印象。
罗家就只剩下纤纤和父亲两个人,父女相依为命,四处漂泊,最终在彩蝶镇盖间小屋,住下来。
那年,罗纤纤五岁。陈家大儿子陈伯寰比她大两岁。
那时候陈家还没有发迹,家子好几个人住在个两居室土夯小屋里,小院矮墙边种棵橘子树,到秋天结满果子,繁茂树丫长过矮墙,探到罗家院子里。
罗纤纤仰着头,满枝丫橘子像是元宵时节灯笼,她性子腼腆内向,不和别人起玩耍,总是个人端着小马扎,乖乖剥着毛豆,时不时仰起头,看看陈家院子里探过来橘子。
罗纤纤终于说话,声音细细,带着些颤抖,但是没有犹豫:“大哥哥,这不是家果树,是别人家,摘不得。”
青年愣,不知想起什,脸色慢慢地就沉下来。
“说摘得就摘得,要吃橘子,你给
青年也没有客气,咕嘟咕嘟喝个干净,喝完之后他擦擦嘴角,翻起眼皮,盯着罗纤纤俏脸,眼神有点发直,半晌也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罗纤纤也不说,只是怯怯地眨巴着眼睛,离着些她自认为安全距离,不远不近地攥着手,打量这个陌生人。
“……你长得挺像个故人。”青年忽然咧开嘴,眯着眼睛阴沉地笑笑,配上那脸血污,实在有些狰狞,“尤其是眼睛,都是圆滚滚,看上去就让人想挖出来,戳在手指上,口个吞下去。”
森然可怖话被他这样平淡无奇地讲出来,甚至还带着些笑,罗纤纤抖得更厉害,下意识捂住自己眼睛。
那青年说:“呵,丫头机灵,你就这样捂着,别老盯着看。可管不住自个儿手。”
橘子黄澄澄很诱人,逆着阳光,能联想到酸甜饱满汁水。
罗纤纤眼巴巴望着,时不时地咕嘟吞咽,腮帮子馋得发酸。
但她没有伸手去摘,爹爹是个屡屡不及弟读书人,输考试,却不输口骨气,酸秀才脑子大约是坏掉,总告诫女儿要当个“君子”。
罗纤纤三岁就知道,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她虽眼馋,却从来没有伸手摘过那近在咫尺橘子。
有天晚上,罗纤纤借着月色,坐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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