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会愿意把具素不相识尸身往自己车上放呢?
后来他也不恳求,只是咬着牙,拖曳着母亲,步步地走着。
尸身僵硬,又软化,开始腐烂,有恶臭和尸液渗出,过路人无不对他退避三尺,掩鼻急趋。
第十四天,他终于走到乱葬岗。
他身上已经没有活人气味,尸臭弥漫到他骨髓里。
黑色衣袍犹如浓云翻墨,沿着长阶滚滚而下。
他是人间厉鬼,红尘修罗,他举目望去,到处是儒风弟子死尸,缺胳膊断腿,踏仙君不接受降兵,除那个姓宋女人尚可留着,其余人,赶尽杀绝。
那刻,墨燃心中生起残忍至极快意,他看着天边绚烂朝霞,旭日刺破云层,道刺眼金光照在他血色浅淡脸庞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手在袖中捏紧,因为狂喜与激动而微微战栗。
他原是那样个命如草芥之人,年幼时曾在临沂地界讨食要饭,曾亲眼见到母亲活活饿死,他连个裹尸草席都没有。那时候他请求个儒风门修士,能不能给他置办具棺材,最薄最差就好,但是那个人对他无不讥谑地说句话——
负手而立,继续道:“可是仙长皓白世,清誉加身,又对后世谆谆教诲,至死方休,但很好奇,仙长有没有料想过有朝日,儒风门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说到这里,抿抿唇,似乎在想个合适措辞来形容,而后他想到,于是他抚掌笑道:“窝硕鼠?”
他说完,哈哈笑起来,笑容痛快又恣意,纯澈又邪狞,久久回荡在空寂肃穆先贤堂,声如裂帛,像要撕碎那张张微微随风摆动画轴,撕碎历代儒风门英杰肖像……
那笑声最后停泊搁浅在南宫长英冰冷雕塑前,戛然而止。
墨燃不再笑,他收敛笑容,面上缓缓凝起层冰。
他没有镐,就用手在乱葬岗下刨个浅浅坑洞——他实在没有力气挖个深坑,他把自己烂到面目全非阿娘拖着,拖到坑洞里,然后他就呆呆坐在旁边。
过
那个修士说:“什人就该配什棺,命中三尺,你难求丈。”
他没有办法,于是想把母亲就地掩埋,但临沂管制森严,最近个乱葬岗在岱城之外,翻过两座小丘才能抵达。
他就拖着母亲尸体,路受着嫌恶、鄙薄、惊讶、同情目光,但是没有人帮他,他走十四天,个小孩拖着具女人尸体,十四天。
十四天。个愿意帮助他人都没有。
他开始还会跪在路边恳求,恳求过路君子、马夫、农人,能不能用木板车带他和阿娘程。
他漆黑眼睛盯着对面吴带当风前朝先贤,盯着当年那个与他样,同样可以号令天下,踏尽诸仙人。
好像时空在此交汇,两个时代第仙君在岁月洪流里对峙着。
最后,墨燃轻声说:“南宫长英,你儒风门是潭脏水,不信你会干净。”
他蓦地挥袖转身,大步走出先贤堂,忽然起阵狂风,吹落斗篷帽兜,终于露出踏仙帝君那张近趋疯狂脸。
他有着世上首屈指英俊容貌,是当之无愧美男子,可这张脸上,却盘踞着世间无二凶狠毒辣眼神,犹如食腐兀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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