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徐霜林森然笑道,“只允许他人负,不允许负别人?只允许他人在身上捅刀子,不允许拔剑相还,这就是你所谓君子之道?”
罗枫华脸上神情极是破碎,原地摇晃会儿,他走到徐霜林跟前,还没开口,眼泪倒是先淌下来。
“哭什?有什好哭?”徐霜林没来由地着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面前假惺惺地掉几滴眼
徐霜林在林木中瑟瑟地抬起脸,露出丝惨笑:“你来。”
“……”
“和他相争,你们最后总是帮着他。”
罗枫华道:“这次是你做太过。天禅大师是你杀?”
“不错。”
父债子偿,真是再好不过。
他时心情舒畅,眉梢嘴角竟生灿笑,而后不及二人反应,就掷刀转身,大笑着走出牢门。
他后来没有杀死南宫柳,也没有杀掉容嫣,而是将他们软禁在方小院里,打算等孩子降生,就立刻敕封他为下任掌门,与自己定下血契。
恐怕到时候普天之下,还要称颂他大仁大量,不计前嫌吧?
但他没能等到那天。
容嫣不去看自己丈夫,而是睁着湿润杏目,挺直腰背,哽咽道:“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可否容,将孩子生下。”
“……”徐霜林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容嫣小腹,乍看并无异样,但仔细瞧来,却已是微微隆起。
容嫣长磕而下,面目却是清冷。
“求你。”
“……”
“林道长呢?”
“他该死。”
“……那你父亲呢……”
静默片刻,徐霜林说:“他不公,他信为贼,他自找。”
罗枫华闭上眼睛,睫毛有些湿润:“你……你怎会走到如此境地……”
他继位不久后,犯下累累,bao行,时在门派内外积怨甚深,后来有城主对他心怀怨恨,便趁他不备,偷放出南宫柳与罗枫华二人。
罗枫华不知背后隐情,只以为他是为掌门高位才做出这种种丧心病狂之事,加上南宫柳巧舌如簧,便愈发心灰意冷。于是便与南宫柳携手夺位,欲将徐霜林赶下还没焐热掌门宝座。
那天晚上,儒风门内战,死伤百人,战火之中,罗枫华第个找到啸月校场里避难徐霜林。
那天是月圆之夜,徐霜林剧痛难当,浑身是血,伏在林叶之中,犹如条被生生扒去皮蛇,露出来都是鲜红色肉。
罗枫华见到他时,以为他是被战乱中法咒所伤,心中虽有怨,却因昔日爱徒形容凄惨,而不禁心生恻隐。
“父亲有罪,无可辩驳。但南宫絮,想求你,饶自己侄儿命。”
徐霜林盯着这个女人看会儿,只觉得可笑极。
饶她肚子里孽种?那个还未成形滩烂肉,不管是侄子还是侄女,跟他又有什干系?
可阴狠之间,却忽地想起昨晚彻骨之痛。徐霜林略凝顿,忽然意识到这竟是太好不过件事情——儒风门掌门只能在老掌门过世之后,由少主继承,或是通过篡逆强夺。其他,退位让贤也好,隐退旁听也好,都是无用。
所以让位给南宫柳,已是毫无可能,但是百年之后,他却可以传位给南宫柳孩子,让那个孩子尝尝这坐在这位置上痛苦,岂不是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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