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没有阁主命令,不可动忏罪台分毫。”
“只是个结界而已。”
“爱莫能助。”
墨燃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个身子挺拔男子——不,不是男子,是叶忘昔,叶忘昔态度坚决:“行刑日还没到,你们不该如此对他。”
“们怎对他?”有人皱起眉,“叶姑娘,你讲话要负责任,天音阁按规矩办事,是上苍看不过他,要下这场雨,这不是们加给他惩罚。”
见他颤抖,见他痛苦,小贩似乎就觉得自己今天倒霉与凄楚便不再算什,他心里恶气多少出些,他拖着自己那具羸弱不堪身子,朝推板车走去,盖上油布,行远。
天地间片夜雾苍茫,大雨将小贩啐落浓痰冲去,亦将许许多多污渍冲刷殆尽。
雨越下越大,尘世好干净。
天亮。
天音阁修士陆续有人出城门,路过墨燃身边,或视若无睹,或嫌弃鄙夷。
但小贩心知自己车上东西已经淋坏,情绪差至极致,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他攥着那块油布,正是心疼不已时,猛地觉察到墨燃在看自己。
他转头瞪着他。
忽然咬牙切齿,朝墨燃脸上狠狠啐口浓痰:“看什看!有什好看!连你这种贱胚烂货都要笑话?!该死东西!看你怎死!”
他不解气,但又不敢靠太近,拾旁边几块石头,朝着墨燃身上砸过去。
天音阁小弟子们对此司空见惯。
为口饭而东奔西走。
他很想帮他。
在这个静谧雨夜里,他觉得心情竟是如此安定,以至于他足够回想起过往很多事情。想起曾经笑嘻嘻对过阿娘说过那句话。
“等有出息,就造许多许多房子,大家都会有地方住,谁都不会再挨饿受冻啦。”
墨燃其实很不明白,为什那些侍立在旁边天音阁弟子,没有个人上前去帮那个小贩把。
叶忘昔眼中闪着愠怒:“这还不是惩罚吗?整夜!昨晚整夜你们就让他这样淋着?要不是今天看到……”
下面有碧潭庄人路过,是甄琮明带着群师弟。
听到动静,甄琮明侧目,冷笑:“哎哟,儒风门暗城首领又在多管闲事啦?”
“替罪人撑伞,呵呵。”
周围有人围过来,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更有几个女修翻着叶忘昔白眼,互相作低语状——
忽有双黑色靴子,停在墨燃跟前。
把伞倾落,遮住淅淅沥沥。
墨燃在寐,没有觉察。
直到听见有人在争执。
个温雅沉和嗓音,语气却很坚持:“给他施个避雨结界。”
他们私下里常常笑嘻嘻地说:“人嘛,只要还分得清善恶,就都会仇视那种重刑犯,打两下也没什关系。”
他们很体谅百姓情绪。
于是不常拦着。
几块石子砸在脸上身上,并不疼。
但墨燃却微微地在颤抖。
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事情。
但这些人站笔挺,犹如松柏,是天音阁最肃穆最庄严做派,却纹丝不动,身如磐石,心大概与磐石也差不多少。
小贩气喘吁吁地追着油布,那油布被吹着,裹卷着,直吹到忏罪台,吹到墨燃跟前。
只枯瘦如老树皮手,总算抓住它。
墨燃松口气,便替他感到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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