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真。”
心蓦地抽笼,眼底已漫上血腥片。那是八苦长恨花开始生根迹象,也是钟情诀开始生效显示。
额头磕落,重重触上地面,碾着地面。
泣不成声。
“是真,很喜欢你。”
眼泪盈出。
“师尊,很快……就要叫你失望……”
夜雨飘零。
“很快,就不再记得你好,再也不能……不能好好地跟你学法术……你会讨厌,憎恶……”
他在哭,在诉说着良识未泯时最后话别。
再也不会记得……
从此仇恨将会滋生,回忆里那些温柔往事都会换模样。
从此他心中炽热将熄灭,再也没有火。他眼里春水将封冻,凝结成寒冰。
从此,他将与母亲遗言背道而驰。
段衣寒说:“报恩吧,不要记仇。”
那些最好回忆在点点地淡去,那些纯洁无垢过往在点点地消殇,他眼前闪过那些少可怜美好记忆——
某年有人施舍给他与母亲碗热汤。
有个老农夫曾经愿意在雪夜里请他们进屋取暖,烤火歇息。
同样乞讨要饭孩子,与他分享过半块捡来肉饼。
段衣寒拉着他手,带他走过蜻蜓飞舞秋日长堤……
种咒术,真很好奇……好师弟,被长恨花穿心滋味究竟是怎样呢?”
他目光犹如春水,节节,流过墨燃伏在地上身躯,最终落在墨燃苍白指节上。
墨燃手指无意识扒着地面,指端都磨破,道道血印子。
“比挖心更痛吗?”
墨燃没有回答他。
师昧轻轻叹息着,神情似是有趣,又似是怜悯。
只不过他怜悯也好,有趣也罢,都是淡淡,什都进不到他心底。
他最后走过去,掰起墨燃脸颊,
可是楚晚宁听不到。
他就在他面前,却什都听不到。
“对不起,那天折花,是因为想送给你。师尊,今天来,原本是……打算等你醒,就跟你道歉,把心里想,都……都告诉你。”
嗓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和着血肉剜出来。
“师尊,谢谢你不嫌弃,愿意收下……”
再也做不到。
不知是哪里来力气,他咬牙忍着脏腑撕碎般疼痛,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踉跄着,却站不住,他便跪着,爬着,到最后痛到魂灵都在颤抖,却仍是匍匐着,爬到楚晚宁跟前。
“师尊……”
他哆嗦而可笑地挣扎着,蠕动着。
师昧原以为他想做什,最后却发现这个少年只是在竭尽全力,用尽最后热切与感恩,长磕而落——
没有恨,没有凄苦,没有不甘,没有忐忑,没有戾气。
切都是平和。
是最纯粹美好。
他看到灯花下仔细绣着海棠手帕自己,看到托腮坐在石桌前,笑着看师尊吃月饼自己,他看到月下对酌,第次带梨花白给师尊自己。
这些回忆,从此都要淡忘。
痛是真,但……却比那年临沂城外乱葬岗上苦痛要好太多。
比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要好太多。
比亲手刨开泥沙,将骨肉埋葬,要好太多。
“当初……没有保护好阿娘,现在,终于可以……可以保护好师父。”
目光涣散间,他这样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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