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当时慢腾腾地走到荷塘边，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张望
会儿，然后俯身将手指没入其中，掬捧水。寒潭幽深，冷得彻骨。
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水从指缝中漏下，他颓然坐在地上。
所以，回到人间
他，究竟还剩下什
呢。
他天比天更厌恶活在这世上，可是他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他不得不服从华碧楠命令。
后来华碧楠摸索到条时空生死门裂缝，却不肯告诉他是谁留下，那家伙自己兴高采烈地去另个红尘，留他在这里辛苦卖命。不过唯欣慰是，为让他做事心里有谱，华碧楠隔三差五会设法给他送些消息。
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楚晚宁湿润而柔和那双眼，仰着脖颈在榻上低沉地喘息着。
踏仙君蓦地捏紧护栏。
——难道楚晚宁是心甘情愿与那个见鬼墨宗师上床吗？！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俩是个人，踏仙君怒火还是蓦地腾窜烧灼，染得眼底片血红。
如果这真是另个自己回忆，那他忽然觉得无比愤恨与不甘。
何，他眼前似乎总有个虚影在闪动，耳边似有瓢泼大雨声，他仿佛是个暗夜幽魂，透过客栈葡萄纹窗子往里窥探。
他看到样屋子，样两个人，不样是窗外大雨，和床上类似于爱恋气氛。
他看到自己与楚晚宁在那张床上抵死缠绵，屋内很暗，但他确定自己瞧清楚晚宁脸——迷蒙着欲望，微阖着眼眸，与自己纠缠在处，羞耻而热烈。
这个幻觉里，自己不无深情地凝视着身下男人，恳求而坚决：“今晚，
只想让你舒服。”
他低头，去亲吻含吮楚晚宁脆弱，如愿以偿听到那人喘息，楚晚宁手指没入他黑发：“啊……”
于是他得知自己还有部分魂灵重生在那个时代，他得知师昧消息，薛蒙消息，叶忘昔南宫驷这些早已死去人消息。
他也得知楚晚宁消息。
华碧楠给他送书信总是很短暂，惜字如金。他也极讨厌华碧楠字迹，笔锋尖锐，犹如蝎螯。
但那些信，成他这个活死人最大盼头，仿佛渡给溺在深海中人口呼吸。每封信他都收着，没有新信函时，他就来来回回把那些令他恶心死字重复看上个几百遍。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
为什？凭什？
他被华碧楠复活之后，行尸走肉回到这人间，留给他是满目疮痍巫山殿，以及堆令人作呕烂摊子。
他仓皇跑去红莲水榭时候，看到是什？是灵力散尽之后枯荷，飘落地海棠，空空无人屋舍。
以及故人不再莲花塘。
他被华碧楠揪着从地狱复生，可是楚晚宁尸体已经成灰成粉，什都不剩下，再也找不到。
踏仙君蓦地扶住自己额头，只觉得颅内疼像是要裂开。
这两段回忆交错缠绕，互相撕咬，企图占据上风。哪段是真？哪段是梦魇？他不知道，他不敢再细想。
勉强平复内心，他夺路而去，离开红莲水榭。
他来到舞剑坪，站在白玉雕栏前望着远山渺影，胸口微微起伏着。刚刚那段堪称香艳记忆是什？
难道是另个世界墨燃经历过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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