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茫比从前晒得肤色更深,体魄也更强健,只是那双眼睛还没变,黑亮黑亮,好像能看透世上所有伎俩。他赤裸上身,精悍劲瘦细腰裹好几圈绷带,肩头披着件黑色罩衫,额前随意束着道染血字巾——是从牺牲重华王师士卒头上扯落。
他吊儿郎当地往船舷上靠,眯眼瞅着前方,然后笑笑:“羲和君,咱俩好久没见。”
腥风猎猎鼓动着。
墨熄终于亲眼见到这个叛徒。这个乱臣贼子。
怎会如此——?
“你不是顾茫对手。”
主帅却不听:“顾茫算什东西。黄毛小儿,贱奴之血,个纯血神裔还能斗不过他?!”
那个花白胡须大把老贵族脸傲慢,他不把顾茫放在眼里。
于是战火横烧。
从前在顾茫率领下百战不殆王师,第次在燎国战船前溃不成军。灵舟个个轰然爆炸,水魔兽从湖底扑杀出来将修士们咬杀。火烧红天,血映遍水。
再后来,顾茫被君上派离都城,却再也没有回来复命。
人们曾以为他出什意外身故,当时还有不少爱慕他姑娘为他流泪伤心。
可是有天,前线却忽然传来军报说,在燎国军阵中看到顾茫身影。
顾茫投敌。
丑闻像野火烧遍重华,所有人怒焰都被点燃,只有墨熄心像结冰。
事情。
墨熄是亲眼看着他堕入深渊。
他曾经以挚友身份劝过顾茫,也曾经以同僚身份和顾茫吵过架。那时候他们同在军机署,顾茫意气低迷,终日旷职。墨熄找到他时候,他正在青楼里听曲喝酒,枕在舞伎丰软大腿上,见墨熄来,他阖双星辰微动眼,似笑非笑地望过去,说:“羲和君,来啦。”
墨熄几乎气疯他砰地将门抵到边,大步进厢房,在众人惊呼中扇顾茫个巴掌,说,你他妈这辈子是不是要直这样烂下去。
顾茫喝醉,笑嘻嘻地搂着他脖子,亲昵地问道:“是啊,墨大公子,要不要跟烂在起?”
他曾觉得燎国是个只崇尚战武残,bao至极国度。顾茫本性纯善,所以他就算会离开重华,
片惨败哀哭中,墨熄只身御剑,来到燎国主楼船中。
烈火烧灼着,黑烟不断上窜。燎国是魔修国家,修士们法咒毒辣而凶狠,数百道欲向墨熄击杀——
“都住手。”
个熟悉声音响起。楼船舱内,有个身影晃悠着从船舱阴暗处走出来。
他再次看到顾茫。
他不信。
他直没有相信。直到亲眼看见。
那是在迷雾苍茫洞庭湖上,樯橹水兽纵横厮杀。燎国战术熟悉到令他心境破碎——这种妖孽般诡谲而不要命打法,他曾经见过无数次。
在昔日顾茫推演沙盘上,在王八军次次辉煌战役中。
墨熄和当时负责战役主将说,必须全部后撤,不能再打。否则今天这支前锋整个都会葬身湖底。
“滚吧你!”
顾茫哈哈大笑。
他说,没关系,说到底,你是士族,是奴隶。
知道你嫌脏。
也知道无论手下这支军队有多努力,洒多少血死多少人,在当今君上眼里都不值提。谁让们本不配修真习法呢,是们自己出身虽贱,却偏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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