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终……带君归。
也终于……可以回到你们中间
。
顾茫闭上眼睛，从金翅飘雪马
马背上坠下去，蓝金色帛带在他发间飘飞着，他慢慢放松下来，在那未止歇欢呼声中颓然落入滚滚凫水大河里。
真好。
好像
生未败，解甲凯旋。
血魔兽挣扎着，最后轰然倒下——它生命在流逝，在化作点点光辉，朝着清晨如洗天幕飞去。
人群死寂，而后欢呼先是从战魂山——那些年轻人更多地方爆发出来。顾茫听着很想大笑，他知道年轻生命总是饱含着更多张力与希望。能够比像他这样老朽内心更早发现胜利，发现快乐。
他也年轻过，从前和陆展星，和墨熄，和他兄弟们策马在离离草原上。
那时候清风，像是能涤尽辈子尘埃，拂于面庞。
后来，他把他兄弟们都丢在凤鸣山，他亲眼看着陆展星人头落地，他亲手把匕首没入墨熄心腔里。他从杀第个无辜之人开始，就已经衰老，重华顾帅已经老，已经死。
都是东市菜价又涨，新买米面不如头先好吃。
但当时运找上门来时，总要有人走。
谁都不想离开，但总要有人去做些什
——因为他尝过求不得苦，明白爱别离痛，才温柔地不愿让他人再去体会。
只是从前动凡心，有牵挂，棋差步，终究负毕生所爱。
“墨熄。”顾茫默默地，对遥远处墨熄轻声地念着。
所有苦难，都淡去……
扑通声，汹涌河流瞬间将之吞没，他沉下去，耳边是隆隆水声，他在水里张开透蓝双眸，最后看眼那逐渐远去天光。
就像少年时他们在塞外看过星星，繁星夜空下，陆展星大笑着，兄弟们喝着酒，朔风里弥漫着梨花白醇香。而墨熄安静地坐在篝火边听着他说江山如画，看着他年少轻
他其实直以来，都挣扎得非常累。他早已破碎成灰，是信念让他将自己勉强粘合起来。
这次，这个已死之人，终于完成他在第三十九次战役中未竟承诺——
“带你们回家。”
顾茫在山呼海唤爆发而出欢嚷声中，轻轻喃喃出这几个字。他像年轻时那样笑起来，他看着血魔兽倒下化作尘埃与光点，他看着满山满郊满城人在热烈地大叫，欢闹。他从那些人群里，看到陆展星，看到年少时墨熄，看到年少时自己，看到凤鸣山死去所有人，那些没有人记得，而他从不敢遗忘不起眼名字。
十万山河十万血。
他柔软唇舌似乎想再说些什，但是他不知当再说什，他与墨熄相识这多年，历经这多事，说过这多话，许多事情他们心里都已明白。于是顾茫最后只是又默默念几遍墨熄名字，直到听见身边修士欣喜若狂地大喊着：“快看！”
“快看啊！！血魔兽它、它不行！”
顾茫转过头，他笑起来。
带你们回家，渡你们上岸，不是因为这片土地有多好，而是因为直深信好总会取代坏，崭新总会取代陈旧，就好像黑夜总归会过去，黎明早晚会到来。这世上总归有太多种子与希望。
希望它们都能开出花儿来。哪怕只是朵小小……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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