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弈这次是真笑出声,放松下来,道:“那倒不至于。”
“就算被称是衣冠禽兽,也是这副皮囊功劳。若非如此,恐怕就是牛鬼蛇神。这般对比,倒不如人模狗样来贴切。”柏九指尖在自己鼻尖上按按,道:“如今正是恶犬当道,皮囊也遮不住群兽环伺戾气。”
“大人……并不算。”辛弈温和轻声道:“大人虽传言不善,但却是坦诚之人。”
柏九闻言笑起来,忽地探下头去,就在他眼睛上方,狭眸冷寂,“好大错觉。”
“寻常人家怎过。”
辛弈抬眼瞧他,见他神色如常,便回想着道:“娘带着们挂艾草,熏白芷,爹就给哥哥们雄黄酒喝。因为北阳只有上津赛龙舟,所以爹也不兴这个。每次大早醒来娘就把们连同爹凑起,包角黍。二哥手巧,每次包很漂亮,倒是爹,包好几年,还是笨手笨脚。”他说到这顿顿,笑容有些柔和,道:“或许早就会,就想让娘直手把手教。”
柏九直听着,手指轻轻叩打在腿上。
“哥哥们香囊也都是娘亲手绣,年纪小,只能挂五色线。等到角黍蒸好,就用肉馅和大哥换香囊。这换好几年,才知道家里除爹都喜欢吃蜜枣。”辛弈越说语调越轻快,他抱着软靠翻过身,微仰眼睛能穿过窗格看见已经微沉天幕,“天黑,府里灯笼个个点亮,们坐在娘最喜欢葡萄架下看星谈天,各寻乐趣。端阳节这样,拜月节这样,寻常日子里也这样。”
从未分开过。
柏九这句话说冷,上瞬还有些温度,这瞬何其冷厉。辛弈睫毛抖抖,道:“那他倒算是死得其所,好歹有个安身之处。”
柏九没回答,而是翻身到他身侧,撑首看着榻角大瓷瓶,道:“这是他造化。”
辛弈迅速拉展衣衫,酒窝旋旋,道声是。他脸上红晕还未散尽,趴在软垫上这样静静地笑,几缕发滑下来遮挡在圆润明亮眼睛前,却遮不住他眉间浑然天真。
还年少,青涩很。
柏九长腿换个姿势继续转回目光不动声色看他,道:“端阳节宫中有宴,圣上点你名,你要随去吗?”
哪怕最后到穷途末路,爹和娘也不曾丢下任何个儿子。
“就这寻常。”辛弈眼睛转向旁柏九,笑道:“说出来也没什趣味。”
“这话你说真不谦虚。”柏九眯眼像回想,道:“以为都是人模狗样坐在处过。”
“那是京都惯例。”辛弈接着笑,“大人怕是直在宫里过吧。”
柏九面露遗憾,“人模狗样。”
辛弈只笑,道:“怕是没得选。”
柏九淡淡道:“你不去也无人敢吠,是在问你。”
辛弈想想他皇帝爷爷脸,上次见面大概是他受封世子时候,隔有八九年,除跪下时窥见龙袍十二章纹,其余什也记不得。皇帝是什模样。辛弈并不在意,但是他有件事情势在必行,所以他踌躇下,道:“想去……”
柏九看着他眼前发缕,手指蠢蠢欲动,并将他心思猜七八分,却不刨根问底,过半响只突然问道:“你从前在家中如何度过这节。”
辛弈将软靠又拉抱回怀里,道:“和寻常人家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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