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传来老太太咳声,只说:“小声些,叫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呗。”陈仁掀帘而出,搓着花生,笑嘻嘻道,“谁家不打孩子?管得着吗他们!”
陈草雨见他,远比见别人更怕。她浑身颤栗,竟连哭也不敢哭。
陈仁轻浮地拈着草雨下巴,端详片刻,说:“乖雨儿,没被你舅娘打傻吧?嘁,你这人,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打脸!来日再长些,还能卖个价。”
他动手在陈草雨尖瘦下巴上捏把,流里流气。
陈草雨飞快地摇头,手捂面遮挡。周氏拉下她手,拖着丫头往门里走。待门合上,便登时变脸。妇人柳眉倒竖,拧着陈草雨皮肉,手拍打她头部。
“天天不着家,躲谁啊?可别学你娘,当个小娼妇,没声没响地就大肚子!”周氏刻薄道,“小小年纪就狐媚,天到晚往外跑。怎着,还想求那夫子去?人凭什帮你!你必是对人胡言乱语,才叫他起疑心是不是?”
陈草雨在巴掌下挡脸,哭声说:“不敢没说舅、舅娘”
“嘴巴闭严实!”周氏拧着陈草雨头发,点着她眉心,“你若敢与人说半句不对,公爹先不饶你!你舅舅也必要收拾你!”
陈草雨被拧得头皮生痛,她啜泣着,微微点头。
陈草雨沿着路回家,她小跑着,钻过层层人海,时不时会回头望冬林。冬林埋在人群中,无视白眼跟嫌弃,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草雨有点高兴,蹦跳几下,撞着人。
钱为仕兜着书,俯身牵起草雨,问:“急什?好生看路。”
陈草雨对他露出小白牙,连比带划地又跳跳。
钱为仕从袖中摸出糖来,塞到陈草雨手心,说:“同去私塾吗?”
陈草雨吃糖,摇摇头。钱为仕便不强求,摸她毛绒绒脑袋,说:“那归家去吧今日他不在家。”
“指望什呢。”周氏冷笑,“残花败柳卖个价?得你先忍住不碰罢。怎
“哭什!”周氏却厉喝声,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哭给谁看?叫人觉得待你不好吗?可把你搁在心尖儿上呢!新衣裳新鞋袜件没少!儿子没受用,尽数给你,你还不知满足,哭什!”
她双目瞪大,拧得陈草雨吃痛哭声。周氏松开手,原地转几圈,抄起门闩。她抬头扶扶微乱发髻,对陈草雨点着台阶,道:“盖上衣,趴上去。”
草雨顿时泪如雨下,她退后呢喃:“舅娘、舅娘知错”
“还没问罪呢。”周氏踹在她身上,棒砸向草雨腰间,却听空中“嗖”地声,竟被打偏。
周氏尖声:“你敢躲?!”
陈草雨越过钱为仕,欢快地挥挥手。冬林隐在人海间打量钱为仕,见夫子也对陈草雨挥挥手。他继续跟着草雨,见小丫头进巷,便顺着墙翻上屋顶,踩着瓦看她停在院门口。
陈草雨四下寻不到冬林,有点焦急地原地回身,不肯进门。
冬林心道这傻丫头,正欲丢颗石子下去,便见得院内妇人开门。
周氏笑意盈盈地“呦”声,出门来牵草雨手,左右眺眼,没见到人。
“今日怎地回来这般早?”周氏说着弯腰,“好雨儿,舅娘正想你呢。”陈草雨挣手,仍在找冬林。周氏细声细语地说,“怎,还想出门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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