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林背她回家,路上草雨都很乖。她不哭闹也不再乞求,在落地时,她牵着冬林衣角。
“喊你。”草雨求证地问,“你就会来吗?”
“你喊。”冬林碰她小指,说,“就来。”
草雨松开手,在雪中轻轻地喊:“冬叔。”
冬林蹲下身,承诺道:“说话算话。”
“过年就走。”冬林收回手,对草雨说,“要继续去找女儿。”
草雨望着他,哭得鼻尖红通。她诺诺地说:“你不可以带上吗?”
“不可以。”冬林说,“不可以。”
草雨怔怔地掉眼泪,她说:“吃很少,不要新衣裳,不会欺负她你真不可以带上吗?”
冬林喉间堵塞,他残忍地说:“你不是你不是女儿。”
。”陈草雨拍着颊面,露出笑容,“冬叔要好好进食,好好洗澡,好好过日子。不要去别处偶尔去别处。”她说着擦擦眼睛,更小声说,“你若是爹就好。”
“怎能当你爹。”冬林无措地捏捏拳,“你爹呢。”
“没见过。”草雨抱起灯,送进水里,“只有娘见过。你也有孩子,你孩子娘呢?”
“死。”冬林说。
草雨看着灯漂远,揪着衣角,突然怯生生地说:“你找回女儿,你就要和她走吗?”
草雨说:“也想做你女儿。”
冬林险些哽咽出声,他埋头说:“啊。”
也想做你女儿。
冬林胸腔中沉郁仿佛在这句话中顿时消散,它带给他温暖超乎寻常。他用许多年奔跑在漫无目旅途中,就是为寻找回这句话。此刻他得到,却不是他最初想到任何种。
他红着眼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喊。能飞天遁地,会赶回来打他。你听见吗?不是你爹,但不能让人欺负你。”
冬林沉默半晌,忽地抬手揉草雨脑袋。他也盯着河灯,颓唐地应声:“啊。也许。”
草雨点点头,大小皆安静下去。
冬林几次张口,都没作声。他听见草雨细小哭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地回答。他觉得这刻心如刀绞,连带着眼睛发涩,可是他只是拍着草雨后脑,算作点安抚。
人与人就是这点不好,只要朝夕相处,便会生出挂念。这挂念既暖回愁肠,也危险至极。冬林觉察到这样情绪正在蔓延,于是他决意和草雨告别。
他永远无法代替别人成为陈草雨爹,陈草雨也不能抹去他过往成为他女儿。他或许可以继续望着她,但这其中不再需要情感,这是他个人留下责任。草雨只需要好好长大,不再受苦受难,他便在这场短暂忘年交中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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