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妖豁出命般跑,他腾身跃上沿街屋顶,在高低起伏檐影中犹如慌不择路惊兔。净霖闲庭信步,苍霁却闪身迅猛,笔妖只觉得后领凉风嗖嗖,如何也摆脱不掉。
笔妖飞奔时呜咽出声,极其没出息地转头对苍霁大喊:“君上都不追,你怎地还穷追不舍!”
苍霁跃身停,笔妖正撞苍霁胸口。他跌身现回原貌,还是个唇红齿白少年郎。笔妖大吃惊,边哭边望回路,却见净霖正立后方,他竟捂面打滚,哭闹道:“不想死!此生未做坏事!即便曾经、曾经骂过君上,也是身不由己!”
净霖说:“你曾是谁笔?”
笔妖啼哭不答,净霖正欲再问,便见头顶夜空风云突变,云间陡然扒出爪,探出狼妖巨首。
净霖也甚为温和,只道:“好说。”
楚纶便引他二人入内。他虽已为新科状元,却不过才点翰林,品职不详,尚须内阁近日商议敲定,故而仍须暂住在此。屋中陈设精简,看得出楚纶颇为拮据。他马上将为当朝*员,身边竟连个仆从也没有。
苍霁寻香而视,却并未看见“笔”。字据立得快,净霖与楚纶又稍作客套,便该告辞告辞,该送客送客。
苍霁发现,净霖旦伪装上身,便时常成为另种人,即是忽悠诓骗时应对自如那种。因着他们正欲出门时,又位“楚纶”恰好入门。两厢对,撞个正着。
这个“楚纶”怎知自己会正撞到杀神,当即神色大变,骇然后退,连招呼都不打,翻身跳下栏杆,撒腿便跑。
楚纶天赋过人,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笃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两人,故而在行礼之后,心下颇为警惕。
净霖回礼,纨绔顿时变作谦谦君子,他道:“在下东海林敬,半月前曾与楚大人于江上舫间有过面,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楚纶则很值得玩味,见他既不惊愕也不慌张,将情绪藏得涓滴不遗,诚声说:“竟时未忆起足下,尤望海涵。不知足下今日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净霖便报以微笑,意有所指。
楚纶说:“当夜兴尽酣醉,有所疏漏,还请足下直言。”
“
净霖悠然地将字据推入袖中,对后边楚纶说:“怎地从未听说过,大人还有个孪生兄弟?”
楚纶心下百转,顿时横臂阻拦,说:“两位且慢!那确实是兄弟,不过”
“不过是只妖怪。”苍霁靠门笑看,“跑得还挺快。”
“今夜既然遇见真债主。”净霖说,“便不劳烦楚大人。”
楚纶正待再拦,却见他二人消失眼前。他掀袍下梯,急切欲追,岂料腿脚不便,竟从楼梯上翻滚下去。这摔摔得狼狈不堪,街边有人识出此乃状元,却见楚纶爬身而起,踉跄几步,竟已经寻不到三人踪影。
净霖自然而然地说:“那夜大人似有急事,匆忙离去时借在下五十金珠。说来惭愧,在下初到京中,时放浪,竟将家中所赠钱银花精光,所以今夜特来拜访大人。”
楚纶便道:“可有借据?”
净霖惭愧道:“当时急切,并未立字据。”
既然没有字据,便是抵赖也是可以。但楚纶似是常遇此事,竟当默认。
“近日不巧。”楚纶终于露些许难色,说,“五十金时半会儿怕凑不齐,不如今夜立于字据,来日登门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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