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抬轿人脚不沾地,转眼便穿过街市,入宫门。那伴轿太监步若疾飞,紧紧跟随在轿身之后,将人护得严实。待轿子到地方,又是沉,太监打帘盯着昏昏欲睡刘承德,错开步,示意他下轿。
净霖掀袍下轿,低头随着太监走。太监搭拂尘,侧有人提灯引路,带着往雕梁画栋殿室去。净霖目光流连在太监鞋子上,见他脚底不沾尘,便对他原形有些猜测。
这太监只顾勾头前行,小半个时辰后才到地方。他甩拂尘,让出路来。净霖擦身向前,踏阶而上。脚下还未站定,便听里边人说:“不必跪,进来说话。”
净霖认出是老皇帝声音,便跨槛而入。殿内依旧是灯火昏暗,见得老皇帝斜倚龙椅,脚边跪着个美人,以手捧果,呈在老皇帝手边,裸露后背如玉削划,正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老皇帝鼻间嗤,拨出个果,丢在净霖袍间,说:“来多久,胆子还不见长,畏畏缩缩怕朕吃你?”
“这是东边沿海妖怪。”阿乙甩净腿骨上血迹,对净霖说,“好生奇怪,东海在宗音管辖之内,数百年都不曾乱过,他断然不会容许妖怪过境害人。”
净霖见那尸体仍在弹动,用棉帕拭着手,对阿乙袍上溅到血分外介意,于是移步往苍霁身侧靠靠,方才开口:“不见宗音不知详细,他不能轻易离开东海,待此事结束,你可以前往探望。”
“为个妖怪专程跑去见宗音!”阿乙丢开腿骨,说,“不去!他上回与阿姐才结梁子,不要同他讲话。他若是当真出什事,还要拍手称快呢。”
“你可查到什蛛丝马迹?”苍霁说,“这院子就这大,藏不下只魔。”
阿乙说:“那邪魔既然肯派遣妖怪来跟着这人,必然是不想让他死。可如今净霖将人头给砍,还不及问!”
“刘承德”捧着果连声“不敢”,老皇帝说:“听声儿倒像是病,等会儿退时叫个太医瞧瞧。”他垂怜到此为止,紧接着问,“这几日寻着人没有?”
“刘承德”慌不迭地答道:“从北边寻个上等模样来,您瞧瞧?”
老皇帝手背拍拍脚边美人,叫她转过头去对着刘承德,说:“若是还不如这个,便无须送来。”
那美人经他拍得脸颊泛红,垂眸瑟缩,掌间果子骨碌滚掉只,她既不敢去捡,也不敢用眼看老皇帝。颊面手掌下刻重重扇上来,打得她斜身扑
“不必问。”净霖拭净手指,说,“刘承德为皇帝物色美人,陶弟肯放任他出入自由,必定有所拿捏。审问费时,反而易给陶弟透露风声。”
“可光凭楚纶身份,也入不大内。”阿乙说,“见不到老皇帝,也辨不清邪魔到底藏在宫中何处。”
“所以刘承德得死。”苍霁接过净霖帕,说,“他死,们‘刘承德’方能肆无忌惮进去。”
苍霁音落,便见净霖形貌渐改,顷刻间变作“刘承德”。他今日与刘承德相处甚久,仿个时半会儿足以以假乱真。
夜至三更,院门外传来叩门声。院内下栓,半晌才开。门外立着个木脸太监,见门开,手指直勾勾地点向轿子。“刘承德”出门,弯腰坐入轿中。轿子震,倏地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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