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雷目送萧驰野入宫,待左右皆是自己人时,才晦气地啐口唾沫。脸上笑容消失,只剩肚子牢骚。
他原本想着这混子平日里冒失胆大,弄死个人也顺理成章。可怎料这草包还鬼得很,竟然轻拿轻放,脚踹过去,就这放过沈泽川。
***
萧驰野进宫,朝晖递上方帕子,他边走边擦手。
朝晖低声说:“公子适才那脚太冒险,那沈狗余孽若是当场毙命,太后那边怕是不悦。”
纪雷原本有心教唆,但见着萧驰野背后副将朝晖,便没敢再煽风点火。
萧驰野随手把头盔扔给朝晖,唇边笑,适才刀锋般目光便如冰消融,佻达轻薄气质顿时涌现,连着这身铠甲都变得不合适。
“纪大人。”他和纪雷勾肩搭背,“久等啊。”
纪雷与萧驰野相视大笑,说:“二公子,两年不见,怎生疏!”
萧驰野指指腰侧刀,说:“带着刀呢,算半个兵。”
战靴踩过积雪,绕到沈泽川身侧。来人用脚尖拨正沈泽川脸,靴面蹭到些许血迹。他头盔下声音闷沉,说:“沈卫是你老子?”
沈泽川齿间咬不住血,仓促地用手也掩不住,没有作答。
这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片刻,说:“问你话。”
沈泽川含着血沫,垂头“嗯”声。
纪雷见缝插针,在边上说:“是沈卫第八子,名叫沈……”
萧驰野笑容消失,眉眼间积都是阴沉。他才从沙场退下,身杀伐凶气隐藏不住,逼得那前头带路内宦不敢侧耳再听。
萧驰野冷漠地说:“就是要往死里踹。沈老狗让中博血流漂杵,茶石天坑里军士埋半月都没埋完。花家如今要为私情保这老狗余孽,天下岂有这般如意事情。况且大哥千里奔袭,经此战已经无可再封。离北荣已登顶,早已成为太后眼中钉。”
朝晖说:“世子常道月盈则缺,这次阒都封赏多半是场鸿门宴。公子,大军停驻阒
纪雷好似才看见,跟着笑道:“好刀!二公子此次救驾,路上辛苦。待会儿见过皇上,晚上咱们吃酒去!”
萧驰野颇为遗憾,示意纪雷看自己身后跟着副将朝晖,说:“大哥派人盯着呢,这吃酒哪能尽兴?过几日等缓回劲,请你。”
朝晖面无表情地对纪雷行礼。
纪雷笑应,对萧驰野说:“那便先进宫去,仪仗队还候着呢。”
两人谈笑自如,就这路步行入宫。朝晖跟在后边,离开时看眼沈泽川。边上锦衣卫心神领会,把沈泽川又拖回去。
这人抬臂摘掉头盔,露出张年轻脸。天空中盘旋海东青夹着凛风落在他肩膀,扑起零星雪屑。他把沈泽川视如敝屣,那目光说不上鄙夷还是厌恶,犹如刀锋寒冽。
沈泽川不认得他,却认得离北铁骑。
沈卫当初狼狈西撤,到达茨州已是中博最后道防线。离北铁骑从北南下,世子萧既明冒雪行军,三日不歇,横渡冰河,直驱茨州。谁知沈卫连茨州也未守住,致使离北铁骑兵陷重围。若非萧既明设有后援,只怕又是场恶战。
离北经此战,最恨便是中博沈氏。
这人不是萧既明,但他既然能够策马阒都、肩带猛禽,想必正是离北王幼子,萧既明亲弟弟萧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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