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伞滚在地下,沈泽川撞在墙壁上,被萧驰野提得脚尖都要够不着地面,他抬腿脚跺在萧驰野胸口。萧驰野吃痛退几步,却没有松开手,拽着沈泽川衣领把人摔在地上。
原本淅淅沥沥雨突然转大,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暗巷里阵碰撞声响,撞翻杂物被踩在脚下。
香芸坊等着人姐儿们被惊动,都提着木屐扶着门张望。
“怎打起来!”香芸匆匆披上衣,趿上木屐赶过来,“二位爷!有话好好说,哪里值得动手呢!”
沈泽川骑着人,拳打得萧驰野偏头。萧驰野把握住沈泽川手腕,狠狠拽近自己,舌尖舔着齿间被打出血,说:“你谁也别想好过!”
“为求生,你为求死。萧家曾经困着,李氏如今困着你。这世间事奇不奇怪?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1],你命门从始至终就,bao露在外。回不去,你就是空有凌云志废物,这世间最叫人惋惜就是驯狼为狗。在阒都,你獠牙还能锋利几时?”
“秋猎时你跟着。”萧驰野侧头看着他,“救命便是为这次痛快?”
“是这样微不足道蝼蚁。”沈泽川轻声说,“即便不出现你也能活。”
“你到底,”萧驰野醉意已退,他说,“想干什。”
“报恩。”沈泽川伞檐盖过萧驰野,他离得这样近,“报你们不杀之恩。”
沈泽川说:“哦。”
萧驰野没等到意料中回答,又回头看他,说:“你怎不反驳?”
沈泽川抬手撑开伞,说:“家中既无父兄,也无熟人,回去干什?”
萧驰野拿起帕子抹把后颈上水,站起身,说:“是,敦州建兴王府已经撤。凭你身份,回去也是万人唾骂。”
“所以命。”沈泽川静静地看着萧驰野,顿半晌,才说,“胎投得不好,就是受罪。”
香芸已经唤出杂役,合力拖开他们二人。萧驰野振臂,
萧驰野陡然拽住沈泽川衣领,说:“当你痛改前非,要好好做人。”
“犯什错。”沈泽川眼里光芒比这秋雨还要寒冷,他甚至逼近步,几乎贴上来,问萧驰野,“犯什错?”
“你从茶石天坑爬出来时候,没有看看端州群城吗?”萧驰野手指收紧,“八城尽屠,马蹄踏入城门,溅起都是人血。”
“沈卫兵败。”沈泽川终于撕扯掉那张伪装面皮,露出是滚烫恨意,“中博四万人埋葬在茶石天坑!在那日死大哥和师娘,又有什错?”
“沈卫该杀!”萧驰野也失分寸,把沈泽川猛地摁在墙壁上,说,“沈氏当诛!你也姓沈!你怎就没错?!”
萧驰野没看他,抬臂蹭掉额上雨珠,说:“那你怎还活着?”
沈泽川笑笑,说:“千万人都想要死,可让别人顺心,自己岂不是很不舒坦。”
萧驰野说:“你待在昭罪寺才是生存之道。”
沈泽川走两步,绕开地上水坑,他说:“若待在昭罪寺,你便会觉得斩首才是好归处。萧驰野,即便你极力掩饰,可你已经习惯俯瞰。你与今日俯瞰着你人没有区别,这样层层注视,如今也让你觉得痛苦万分。”
他笑出声,掌轻拍在萧驰野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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