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热,热得发困。帐子外头风都是热,邬子余满头大汗地望着地面,那蒸笼般温度已经让不少军匠中暑。邬子余让人泼凉水,但这都是杯水车薪。
“让厨房熬绿豆,有多少熬多少。”邬子余埋脸在凉帕子里,吩咐亲兵,“装备修理耽误不得,王爷那里还披着烂甲。”
亲兵颔首应着,热得敞开领口,没有穿戴铠甲。他正欲回身,却觉得脸上掉几滴水,他奇怪道:“这怎下雨……”
邬子余脖颈上也沾水,但这水是黏稠。他抬起头,看见烈阳里冲出赤身影,猛然栽下来。然而赤栽到半,半空中倏地扑出两只猎隼,齐力攥住赤,再次升空。赤发出凄厉叫声,被扯得羽毛飘散。
邬子余几乎是当即起身,远方望楼上已经有人嘶喊着:“敌袭——!”
没有穿上衣,这鹰便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跳到撑放衣物晾杆上。邬子余说:“放‘赤’,现在正值战时,免鹰巡就好比丢只眼睛,就算身处边博营,也不能疏忽大意。”
亲兵说:“……赤已经在战场上游巡半个月,将军……”
“没办法,”邬子余是个糙嗓音,他仰头注视着赤,却十分温柔地说,“去吧。”
赤展翅腾空,在边博营上方盘旋片刻,就冲入东边曦光中。
邬子余光着膀子进入帐内,叮嘱着:“跟着们下来这批战马也要换,备用马匹三日后要带往北边。郭韦礼在图达龙旗被悍蛇部冲垮防御,死批兄弟,好些马都陷在沼泽地里,他已经发三道军报催促,急需新马。”
鼓轰然砸响,重击在邬子余胸口。他马上下令:“披甲,这是嘹鹰部偷袭,不是悍蛇部骑兵——不要慌!”
帐帘齐刷刷地掀开,从穿衣到戴甲,离北铁骑把每个步骤都做得纹丝不乱。他们从个个人逐渐变成笼在沉闷重甲下钢铁,其间动作迅速,有条不紊。
“六队去严守马厩,三队去严守粮仓。如果以为首前锋阵亡,边博营就势必沦陷。你见势危急,就不要再等,马上放开马厩,带着军匠沿着马道冲往东北粮马道,那里还有朝晖柳阳三大营。”邬子余说话空隙里,看见赤已经坠到地面,那触目惊心红色让他停瞬,接着迅速转开头,把拽起亲兵,
亲兵赤脚趿上鞋子,跟在后边,说:“早就叫人准备,但这批马是最后批。秋天没有到,咱们在大境内新战马都没有下来。”
“跟他说说。”邬子余套着衣物。
郭韦礼是萧既明手提拔起来,这人能打,但是他最适合被萧既明用。因为萧既明供应就像是条铁链,能够在郭韦礼每每上头时把他拽回来,让主力免于重创,他也最服气萧既明。如今统帅换成萧方旭,打法不样,他没人拽着,吃亏地方就多。
邬子余退下来,还带着批前线需要修理装备。离北铁骑极度吃装备,对辎重依赖非常强,所以军匠有万余人。这些军匠分散在各大营,战事起,他们就要日夜不停地为铁骑修理装备。
邬子余自己甲也损耗严重,他去军匠帐子跟前查看,中途问亲兵几次,都没有赤回来消息。等到将近午时,火花从炉子里迸溅出来,里头热得人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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