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州即将入秋,同知最近想是槐州之事。”姚温玉穿戴整齐,虽然病得厉害,却仍然不肯邋遢示人。只是他腿脚不便,即便极力遮掩,手上磕碰青紫还是很明显。
沈泽川仿佛没有看见,说:“此事确实令人发愁,早去不妥,晚去也不妥,与周大人商议数日也没有定论。”
姚温玉轻轻颔首,说:“槐州事情有两难,是难在江/青山身上,二是难在落霞关关卡。此两难如不解决,茨茶槐商路就难以形成。但依之见,这两件事情都不难。”
沈泽川洗耳恭听。
姚温玉看向新窗纱,外边鸟叫聒噪。他咳几声,说:“薛修卓担任户科都给事中时,结交江青山,这两人联手数年,齐心协力,不仅把厥西亏空税银如数补上,还把厥西十三城变作大周粮仓。只有江青山坐镇厥西,才能确保厥西政事清明,不会再出现今年开春时离北军粮案这样大案。换言之,江青山离不开厥西,薛修卓定会把他再度调回厥西,让他继续做厥西布政使,所以同知担心槐州北调不会发生。”
翌日天没亮,沈泽川就起身。庭院里微凉,他罩着件粹白宽袍,临案看姚温玉药方。
“这身体是用毒喂坏,”乔天涯扶着茶壶,给沈泽川沏杯糙茶,“他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
沈泽川端茶,说:“按照薛修卓行事作风,下肯定是杀手。”他眉间皱片刻,“……腿治不好吗?”
乔天涯磕着茶壶,他拨上盖,说:“治不好。”
沈泽川茶也吃不下,把茶盏原样放回桌面,道:“身体呢?他如今留在宅子里,什药都不必吝啬,大夫说什给什。另外再挑几个心细人过去照顾,不可怠慢。”
薛修卓在户科都给事中位置上滞留多年,下到地方做许多实事,对各地政情可谓是如指掌,所以他才能与海良宜起稽查花思谦账簿。但同样地,姚温玉虽然没有出仕,却因为常年游荡在外,对各地政情也有所旁观。他们俩人身份不同,却都比常居阒都孔湫、岑愈等人更加熟知民情。
“至于落霞关,”姚温玉收回目光,“离北已经脱离阒都掌控,落霞关作为离北铁骑前身,在此驻守守备军全是离北王萧方旭旧部,他们早已与阒都貌合神离。就眼下局势来看,中博复兴对于离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落霞关巴不得出手相助,绝不会横加阻拦。”
姚温玉说着又咳嗽起来,沈泽川随手递茶给他,他道谢,继续说:“槐州事情十拿九稳,成峰先生与余大人前往就足够。以为同知眼下最紧要地方不在北边,而在中博内部。往东敦、端两州可以稍后再议,但是樊州定要
乔天涯沉默少顷。
沈泽川便明白姚温玉身体也坏,他们昨晚谈话时姚温玉就在频频咳血。他顿须臾,说:“人起吗?去拜见。”
沈泽川到时,看侍女都候在檐下,噤若寒蝉。他神色如常,掀开竹帘,进去。屋内没起灯,无端有种冷清感,里边岑寂,只能隐约瞧见姚温玉孤零零背影。
姚温玉似有所感,半回首,隔着门帘说:“同知请进。”
沈泽川方才挑帘,俯首进去。乔天涯自觉立在外间,靠着墙壁,听廊下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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