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屏风“唰”地撤开,拨算盘声音飞快,像是疾嘈密雨。对方嘻嘻笑道:“利来利往,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要物尽其用嘛!”他说着停手,扒着窗子冒头过来,把费盛打量遍,冲沈泽川眨只眼,笑说,“锦衣卫不好找,看这位相貌堂堂身量正好,待会儿能拿去给翠情老妈赔礼道歉。府君,卖不卖啊?”
费盛听他句话就点破沈泽川身份,不禁握紧刀,横挡在沈泽川身前。这人比丁桃大个三四岁,团孩子气,生得粉雕玉琢,双眼跟浸蜜似,格外讨喜。
对面雷惊蛰也看见他,勃然大怒,强忍着道:“小公子为何诓骗?为着这几只蝎子,宁可得罪格达勒吗!”
“格达勒远在茶石河东边呢!”颜何如收回脑袋,说,“你舅舅欠白银五十八万两,你欠白银三十四万两,欠债还钱呀,这不是天经地义?”
雷惊蛰掰断椅腿,在忽闪刀光内勉力躲闪。他上回在萧驰野手里吃瘪,靠着历熊才死里逃生,如今再度落入群围,不想竟是着自己人道!
内讧!
费盛下意识地想道。对面已经打成团。雷惊蛰旧伤未愈,此刻难以招架对方凶猛攻击,只能不断避闪。两方蝎子交汇在逼仄隔间,沈泽川看见弯刀和棱刺。
费盛蠢蠢欲动,想在今天雪前耻,为屡次失误锦衣卫搏回面子。老天有眼,专门安排这场狗咬狗来助他臂之力。他拔出绣春刀,说:“主子,们就趁此机会拿下雷惊蛰,再把他审个底朝天!”
“急什,”沈泽川不疾不徐,“人家在耍猴戏啊。”
费盛原本不解,但他看雷惊蛰神色紧张,又不像是设计这场人。两方人数相似,打斗间只听“噼啪”声不绝于耳,琉璃灯、玉脂瓶都摔得稀烂。他观察入微,发现雷惊蛰已经有撤退意图。
颜何如趴在栏杆上,晃着腿看雷惊蛰拼命,冲下边喊:“龙争虎斗难得见,赶紧挂牌登名,买定离手,赚翻倍,亏——嘿,饭后消遣嘛!只要在敦州,颜何如就不会让各位光着屁股出去。”
雷惊蛰陷入死斗,他只带三十人,就是因为信颜何如邪!雷惊蛰现如今有边沙骑兵支援,敦州境内还有四百蝎子坐镇,只要颜何如还想在东边走生意,这点面
下边乱成锅粥,但浓烟滚后就再无动静。灯笼照样高挑,悬在大堂中央巨型琉璃宫盏转着各色花样。死掉侍女侍从都被处理掉,连地上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后边帘子挑,新侍女们就端盘涌入,把那翻倒桌椅重新扶起来,言笑晏晏地拉回各位行商。
铜锣被陡然砸响,那原先在当铺见过伙计身簇新袍子,拎着铜锣登上堂子内歌舞台,又砸几下,朗声说:“洛山头目雷惊蛰,敦州小蝎海日古,高手逢高手,今夜谁死谁活,诸位爷,下注咯!”
费盛没料到有如此转折,即便他在阒都见惯风云,当下也震惊地说:“这是赌命?”
五楼房间竹帘登时上挑,露出各间内稳坐巨贾,吃茶,摇扇,抽烟无不轻松。雷惊蛰想要跳窗而逃,却发现那窗子早被钉死。
“早听闻颜氏公子无利不往,”沈泽川说,“不想这刀口上买卖也能做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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