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侯想到此处,又爬起身,问:“从前在锦衣卫当差那个孩子叫什?”
费适道:“你说费盛?”
“对,对!费盛,”赫连侯说,“他能萌袭父职,是作保,韩丞当时提拔他,也是看在面子上。后来他跟萧驰野跑,这会儿就在中博效命沈泽川。”
费适神色变,道:“那是乱党!跟他沾着关系,是要杀头。”
“这大窟窿补不上,”赫连侯提高声音,“不仅要抄家革爵,说不定还要问斩,你看看潘氏,现在还有几个人活着?就算是流放,走到半道上也得死。”他越讲越心凉,“倒不如转投中博……槐州陶茗都跑……”
储君率领百官祈雨,但是庸城雨仍然没有下。江青山四处筹粮,梁漼山还在稽查遄城账目。赫连侯心惊胆战,在韩丞死后大病场,这几日连门都不敢出。
“这账目搪塞不过去,”赫连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太后又软禁在深宫,是天要亡费氏!”
小侯爷费适那日在宴席上被李剑霆吓到,也不敢再四处乱跑,守着他爹,责怪道:“你贪那多干什?这大笔银子,如今想填都填不上。”
“你怎可怪?为谁。”赫连侯老泪纵横,勉强撑起身,指着费适,“你但凡争点气,何须那般求人?你瞧瞧你,文墨不通,武功不成,袭承爵位也是混吃等死。不走走门路,咱们费氏往后可怎办。”
“是是是,”费适听他爹急喘,赶忙把赫连侯又给扶倒,“混球,笨蛋,你可千万别把自个儿气昏。”
费适愣愣地坐着,他生在金银窝,还是小侯爷,直以来都是大周臣,蓦然间要他跟乱臣贼子厮混,竟生出荒诞可笑之感。他呆坐半晌,说:“不成,怎能做三姓家奴?承之到死都没叛国,与他是至交好友,不能做这等不忠不义事情。况且沈泽川为人阴鸷不好相与,费盛又贪名好权……不成。”
“祸事临头,哪管什忠义?”赫连侯恨铁不成钢,“你该学不学,倒把潘蔺酸臭学个全!”
“反正不走,”费适犟起来,“你好歹是个侯爷,就不信内阁真敢动手。”
“这又什不敢?”照月郡主拭泪,“没有太后,储君按律查办,内阁票子下来,抄家杀头就是夜间事情,”她想起潘逸,掩面啼哭,“潘氏就这抄。”
“你看看你姐姐,她还带着孩子呢
赫连侯捂着胸口平复,枕泪道:“这要是抄家……都不敢想哪……”
照月郡主抱着孩子,鬓边簪着白花。她和离后就待在家中,听闻潘氏噩耗,憔悴很多。她把孩子交给乳母,示意伺候人都下去。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照月郡主杏眼微红,“这账害死多少人。”
“不错,这账确实害死人,”赫连侯哀声,“可若没有这账,你哪还能嫁进潘氏?你这份尊荣,就是这账给。花家鼎盛时,花思谦权倾朝野,咱们仰人鼻息,不得不上贼船。花思谦死后,本盼着,适儿能混个官半职,起码能在朝中说上话,可他成日鬼混,也是没法子。”
遄城费氏子嗣很少,嫡系只有费适,赫连侯若不提早打算,他们就是第二个薛氏。可就算薛氏式微,人家还出个薛修卓,反观费氏,是真族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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