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霆迈不开脚,又坐回去。
雨后晴天闷热,晒得堂前栽种花都有些蔫儿。言官歇息片刻,喝盏茶,不等李剑霆开口,就接着劝诫,李剑霆硬是从早朝后坐到酉时。
言官不知喝完第几盏茶,对李剑霆和煦道:“皇上,越是聪明通达者越要醒目清耳……”他砸吧下嘴,缓几口气,“是以为……”
“朕今日听君席言,胜读十年书,”李剑霆起身亲自来扶,额间花钿衬得她面容明艳,和颜悦色地说,“改日还要请先生给国子监学生们讲讲这至圣名言。今日时候不早,朕看先生面有倦色,先回去歇歇吧。”
言
哑儿不肯,他用手扒扒,是在让薛修卓吃东西。
薛修卓不作答,他垂指拾起棋盘上棋子,端详着,像是想不明白什事情。哑儿见他不动,就露出无可奈何神情,也不走,在房门口坐下。
良久,薛修卓把棋子扔回棋篓里。
***
翌日早朝后,薛修卓候在明理堂外等待李剑霆召见。今日弹劾他折子不计其数,薛修易下狱,就坐实贪污行贿确有其事,坊间流言紧跟风向,连带着给薛修卓投递名帖国子监学生都减少。
薛修易双腿发软,他撑着门框,滑坐在地上,看妻妾侍女神色匆遽地收拾细软,喃喃自语:“不能走……锦哥儿还没要回来……”
院外传来脚步声,护院伸颈看是都军,魂都吓没。院门“砰”地就被撞开,薛修易在都军涌进来时挥动手臂,道:“言官污蔑,有冤屈!”
都军新将从怀里掏出牌子和文书,道:“刑部票子,皇上朱批,”他环视着院子,“其余人等全部带走。”
都军猛地架起薛修易,他双脚滑在地上,被塞住嘴。
福满下狱,内宦就撤掉批人,李剑霆当夜把内务衙门要员全部换掉。近卫敲门,不等对方辩驳,直接塞嘴拿人,速度甚至比李剑霆中毒案还要快。宫内四处都是脚步声,墙脚阴影里站着数不清近卫,还在轮值太监宫女谨言慎行,全部缩手埋头,不敢胡乱张望。
“薛修卓夺人子,实在有违天理,”言官跪在御案前,“薛修易不论如何都是他嫡出兄长,皇上,古往今来,从没有庶弟抢夺嫡系长子事情,更何况他身为帝师,该以身作则。他这般行径,岂不是教天下人都蔑视礼法、罔顾宗亲。”
李剑霆合上奏折,道:“薛修易宠妾灭妻,贪财好奢,朕以为薛修卓之举恰恰是谨遵礼法,是为他薛氏嫡系考虑,并无不妥。”
这位言官都快七十,颤巍巍地磕着头,继续说:“老臣以为不然,兄有错,他可以明谏,可以劝诫,这才是兄友弟恭……”
李剑霆听早上礼法教条,当下站起来。
“……所谓任贤必治,任不贤必乱①。何以为贤者?能辨贵贱,遵礼法者是也……皇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薛修卓没有睡,他披衣站在窗边,听着高墙外杂乱奔跑声。雨歇后阴云方散,清寒月光渡在他身上,他侧容映着窗前竹影。
“啊啊。”哑儿粗鲁地擦下鼻子,催促薛修卓休息。
薛修卓回首,说:“锦哥儿睡得好吗?”
哑儿点头,指着薛锦房间方向,口中“嗯啊”着算是回答。
薛修卓便道:“你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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