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哲远解下手表,放在琴盖上,随意转两下手腕,问他:“要继续吗?”
不等梁思闻回答,他便接着刚才断掉地方弹,指尖于琴键翻飞,流畅自如,梁思闻迟疑着加进去,渐渐回忆起整首曲子。
眯起眼睛,仿佛回到中学那场演出,他和聂哲远穿着正装,并排坐在琴凳上,四只手协作完成首曲子,追光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按照提前设计场景,在弹奏间隙对视、微笑,直至曲完毕,鞠躬谢幕。
梁思闻回想着当时,又低头看到聂哲远口袋上夹着工作牌,莫名心跳加速,慌乱之中弹错个音,不知道聂哲远有没有
老人孙女哭到站不稳,抓住他手,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他冷静地把人架起来,交给护士搀扶着,说:“麻烦家属在外面等。”
半小时后,老人心跳再次变得微弱,如果撤掉辅助机器,心脏大概率无法自主收缩。
病人家属请求立即手术,但在场医生都清楚,以老人身体状况,有很大概率下不手术台,而且九十多岁老人,插管、麻醉、开刀,对他来说无不是折磨。
小时后,病人家属选择放弃。
……
从包里翻出今天高峰论坛纪念品,个歼20模型钥匙扣,送给他。
小男孩似乎很喜欢,拿着钥匙扣,跑回角落给他妈妈看。
他看到角落那个用报纸和旧衣服堆出来临时床铺,忍不住走过去,拿出西餐厅赠送小盒巧克力,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妈妈面容憔悴,操着口蹩脚普通话,教小孩说谢谢,又问梁思闻:“你也是家属吗?”
梁思闻愣愣,不好意思地笑下,“说起来应该算是……医生家属吧。”
“爸妈,还有发小,发小父母,他们都是医生。”
回到办公室,聂哲远终于得空拿出手机,看到梁思闻消息,洗两遍手,换上件干净白大褂,往楼下走。
另边,钢琴大厅里,梁思闻回忆着《F小调幻想曲》曲谱,试着弹奏第节。
他很多年不弹琴,能对这首曲子有印象,完全是因为高中演出时候练过太多次,当时形成肢体记忆还残存着。但过去十多年,后面部分实在有些不确定,他弹段便停下,抬头,看到聂哲远就站在几步远处,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聂哲远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记性不错,刚才那段只弹错两个音。”
梁思闻撇撇嘴,捶他下,“你就损吧。”
“发小今天值夜班,在这里……”
他看着小男孩和他母亲呆滞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得太多,病人和医生家属,立场完全不同,对于这对母子来说,绝不是什能够感同身受话题。
梁思闻陪小男孩玩会儿飞机,十点钟,母子俩要休息,梁思闻坐回琴凳,托着脸发呆。
住院部走廊很安静,电子表上红色数字滴答滴答跳动着,聂哲远从急诊走回办公室,匆促地看眼时间,加快脚步。
今晚急诊也刻不得空闲。有个九十五岁老人摔跤,送到急诊时候呼吸心跳都没有,抢救二十分钟才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依旧昏迷,因为老人有多年心脏病史,恢复心跳后,急诊把聂哲远叫过来会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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