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宗族能中举者,百中无。
能中进士者,更是十年难有二三人。
相比于江南各家动辄数十万亩田产,这些优免田份额相差太远太远。
旦执行新法,光交田税,他们就能交到破产。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知行合?
寻常人家,供养个普通读书人都要三代积蓄。
而他们这样家里人人读书家族,年花销缺口又要多大?
况且他们又与寻常读书人不同,江南十三家中子弟,读书不止要考试,还要扬名。
纵然科举不第,也要成为江南名士。
成为名士之后,地位并不比中第举人进士差。
“松禅公……”
褚东明等人看出宋岩之意,不由都变脸色。
宋岩不等他们开口,便摆手止住,道:“你们除却是江南诸家族长,亦是大乾士林中有数当世大儒。许多道理不用老夫赘言,只是没有想到,你们还是寻上门来,老夫很失望。”
此言出,众人无不面露惭愧之色。
方哲方叔和拱手苦笑道:“汗颜呐!松禅公教训是,等……唉,终究做不到松禅公知行合境界。”
扬州城,莲苑。
除却甄应嘉为中老年人外,其余七家家主,皆为白发老人。
此八人面色凝重坐在宋岩房间内,看着宋岩怡然自得在书桌前挥毫……
他们分明是逼宫之势,可在老而弥坚宋岩面前,八人气势如冰雪遇到阳光,只能化为春水东流去。
足足写大半个时辰,宋岩才收笔。
阵难堪沉默后,孙家家主孙伯歧沉声道:“优容养士,乃圣祖皇帝定下国策。当今天子苛待太过,搜刮太甚,岂不闻天命不可违,祖宗之法不可变乎?若朝廷逼迫太甚,难免江南不安。”
宋岩闻言,淡然笑,看着孙伯歧道:“不意伯歧竟有此等魄力,也好,不尝试番,焉知哪条路能走得通?”
孙伯歧:“……”
方哲几乎是用
然而想要扬名,却需要极大代价……
这些,都是他们当族长人需要费心考虑事。
如果任朝廷推行新法,丈量田亩,摊丁入亩,且按律法严格执行读书人免税赋定额,那对他们而言,将会是场无法承受灾难。
因为按律,个秀才优免田不过八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千二百亩,未仕进士优免田三千三百五十亩。
听起来很多,但在江南这个堪称科考灾难之地,中秀才容易,中举人却是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道理他们都懂,他们哪个不是饱读经史子集,哪个不是千年青史烂熟于心?
难道他们不知道土地兼并之祸,是亡国之由?
所有这些道理,天下能说得过他们,寥寥无几。
可那又能怎样?
因为他们背后都有个庞大家族……
然而纸面上,却只留下九个大字。
自宋华手中接过帕子净净手后,宋岩面色淡然看着房间内诸人,道:“叔和、东明,你们来品鉴品鉴。这幅字,是老夫近年来得意之作。伯歧,你是书法大家,也来指正二。”
八人听闻此言,相互看看后,都看出彼此眼中无奈,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焦躁,起身去看宋岩字。
众人来到书桌前,就见桌面纸笺上,书着九个苍劲古拙大字: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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