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儿,杨府外便来宫中侍者,传大司空宋岩及冠军侯贾琮进宫陛见。
临行前,宋岩忽问杨德:“伯崖可有遗折,由老夫并送入宫中罢。”
杨德忙道:“有,前些时日先父尚能动笔时便写好,锁在书房里间,晚辈这就去取来。”
听闻此言,贾琮与宋岩不动声色对视眼,未几,就见杨德取来个尺许见方包白绫木盒,交给宋岩。
宋岩再无话,与贾琮并两位侍者并出宫,在贾琮和宋华搀扶下,上马车,往皇城方向驶去。
病榻边师徒弟子情深义真,却让躺在病榻上杨养正用尽最后口余气,啐骂这对师徒。
贾琮起身后,看眼彻底没气杨养正,就听宋岩道:“伯崖此人,性情刚烈正直,只是难免迂腐些。天子本就时日无多,若果真换上襁褓中幼主,大乾才将会是多事之秋。顾命辅政大臣间必然相互争斗,夺权多利,不死不休,到那时,朝无宁日,天下难安。”
贾琮点点头,认可此言。
宋岩道:“去请杨家人进来,挂白报丧罢。清臣,会儿天子必请入宫问话,将上奏,伯崖是请务必不得有起复旧党之心,维护新法。也不等伯崖大葬,出宫,就登船复归南下。你好生做事,不要以为念。”
“先生!!”
过程有多惨烈血腥。
多少曾经不可世高门豪族,不经意间就灰飞烟灭。
片混沌中,谁又能拿得准,到底该如何站队……
见贾琮神色落寞,宋岩心里却有些高兴。
至少,他这个弟子到今天为止,心地依旧善良。
贾琮眼睛再度泛红,眼前这位老人,给他太多关爱。
然而宋岩却未再儿女情长,叮嘱道:“最后这段时日,你务必小心。世上没有绝对秘密,杨伯崖能猜出来事,其他人未必就猜不出。记住,若能不进宫,尽量少进宫。尤其到最后关头……”
贾琮闻言,心中登时凛然,看着宋岩关怀目光,红着眼点点头应下。
转身出去,去前厅叫来杨家子弟,时间哭声如雷。
而杨德等人见贾琮红着眼睛,显然也是哭过,宋岩也满面戚然,不由心中感动。
“清臣,切记,不论到什时候,都要保持住自己本心。不要让权势之欲,遮住你本可仰望宇宙苍穹眼睛。今日,咱们师徒缘分便尽。若为师不知此事,那到那日,也尚好说。可今日为师悉数尽知,却不能再做贰臣。”
宋岩瞬间,似苍老十岁不止,整个人精气神,也衰败下来。
贾琮见之,眼睛热,泪水便流下来,跪地道:“弟子明白,弟子体谅先生之苦心。弟子自幼,能得脱牢笼,皆赖先生与牖民先生之德,能得于教化,安然成长,皆赖师父、师娘慈爱。此恩此德,弟子永生不敢忘却。唯盼先生保重身体,万莫因弟子之事伤怀根本,否则,弟子心中必将受刀割火燎之痛苦。”
宋岩闻言,老眼中也滴出两滴浊泪,面上却带着欣慰,缓缓颔首叫起道:“痴儿,起来罢。为师此生最幸者,便是有佳徒如清臣者。”
“荷……荷荷……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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