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极美之人。发如鸦羽,面如细雪,双凤眸狭长微挑,眸光灿灿,目若点漆。配上入鬓剑眉,简直丰神俊朗,夺人心魄。那双眸子若是放在个体魄健康人身上,必然能让人觉得心胸高巍,风致翩翩。可是不巧,他病厉害。眼底青黑,唇色惨白,仔细看去,就连身形都微微摇晃,似乎阵呼啸山风就能要他性命。
极致清朗和极致病弱混在起,加之那副如玉姿容。可谓人如病柳,身若孤松,让人在惊叹之余,又生出极度惋惜
暮春三月,春光明媚,天晴如洗。渭山虽没有什别致景色,但是满目青翠,碧水潺潺,也不由让人目爽神清,快慰几分。只见十几位年轻郎君围坐在溯水亭畔,这些人最大不过弱冠之年,最小还未满十四,个个傅粉簪花,穿红着绿。眼望去,比那亭畔山花,还要绚烂几分。
如同众星捧月,位男子端坐在溯水亭中。他年不过而立,目长肤白,面容清峻,袭杏黄单袍,头戴漆纱笼冠,手持白玉如意。颔下美髯随风轻摇,更显风度翩翩,悠然自得。这人正是今次九品官人考评中正官王汶,太原晋阳王氏嫡枝,司徒王浑第四子,官拜散骑常侍,实实在在高门显贵。
有这位考官,诸家子弟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博中正官青眼。王汶端坐主座,谈笑自若,时而考校诗书,时而品评字画,还有些投其所好抚琴经辩,他也作答。虽然直面带笑容,温文有礼,王汶心中却有些不耐。上党乃是大郡,但是位置险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周遭战乱连年,士族又多为地方豪强,文风比晋阳实在逊色不少,更勿论风尚、姿容。
从小见惯高门子弟,再来看这些小士族惺惺作态,实在有些倒人胃口。也亏得他记得自己有要务在身,才没有提前拂袖而去。如今品评过半,剩下那些勉强能称得上士族,应该花不多长时间。
轻摇如意,王汶正想考校下位选人,名小吏匆匆赶过来,附耳道:“启禀中正,下面赶来位郎君,想要求见。”
这都是什时候,现在才赶来溯水亭,不把考评放在眼里吗?王汶雅量甚高,却也没遇到这种失礼之人。他皱起眉峰,刚想拒绝,那位小吏又小声补句:“那郎君病厉害,似乎并非有意来迟……”
这话,可就超出书吏职责范围。王汶讶然看小吏眼,发现那人面色有些发红,又隐隐带着同情。瞬间,好奇心占上风,他微微颔首:“带他上来吧。”
那小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跑下去。看着对方略显焦急背影,王汶捻捻须,靠在身后凭几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迟来者,是如何打动他手下那些书吏。
只等不到半盏茶功夫,只见人拾阶而上,徐徐向溯水亭走来。常年醉心诗书,王汶眼神并不很好,起初只能看到道瘦长身影,身着墨色外袍,头戴白玉小冠,两道鲜红长缨束在颔下,身姿笔挺,步履悠悠。袭宽袍被山风吹拂,摇曳不定,衬得那人也如风中劲竹,袅娜生姿。
仅仅道身影,就把亭外那些俗物全都比下去。王汶不自觉坐直身体,连正在考评选人都忘在脑后,瞪大眼睛端详来人。愈是看仔细,他心中就愈是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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