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后世记忆掉书袋,轻者有个江郎才尽污名;重者,恐怕就要怀疑是不是有人代笔,或者有没有抄袭之嫌。往这上面撞,简直分分钟身败名裂,梁峰才不会干这样蠢事呢。
而把佛理当做立脚之处,则可以巧妙规避这些东西。佛讲顿悟,讲众生语,不求艰涩,但求智慧。以慈悲为念,何须文辞虚名?反正魏晋不缺标新立异,只要有高逸风骨,就是名士风范!
雅宴是开不下去,但是人人心中皆有不虚此行之感。那个众口纷纭梁郎君,比想象还要出众,完美迎合世家子弟期许。加之裴褚这个完全不信佛之人称赞,梁峰身上更是蒙上层光环,让本就闪烁佛子名号,愈发耀眼。
也许是见梁峰实在体弱,又有裴褚前车之鉴,王汶在随后两日并未另行举办筵席,而是亲自作陪。或是讨论下《金刚经》中佛理,或是抚琴习字,消磨时间。
王汶琴技确实高妙,梁峰也不由静下心来学些真正琴法。而他偶尔展现些后世乐理,也让王汶大有知音之感。
散见谅。”
以茶代酒已算失礼,现在自称不善诗赋,简直有些败兴。会在雅宴上如此,不是无才就是无趣。可是刚刚他那番言论,并不像无才之人啊。
裴褚皱皱眉:“子熙难道从不作诗吗?”
“自重病复醒之后,便不再吟诗作赋。”梁峰淡淡答道,“诗乃心声,吾心此刻只闻声:能活人否?”
裴褚张张嘴,最后又闭上嘴巴。写出《崇有论》裴頠,是西晋罕见能臣,或者说,所有重名教儒者,都以万民为心。既然热衷“崇有”,裴褚也不会是只顾自身放诞之人。而句“能活人否?”,足胜万千诗文!
两日转瞬即逝,七月十五,法会如期而至。
裴褚长叹声:“诸人皆言,卫家小儿犹若璧人。如今见子熙,方知何为冰肌玉骨!也难怪佛祖会择人入梦。”
若是佛法本在慈悲,那选择面前这个梁子熙,实在正确不过。天下大乱经年,多少儒者不得施展胸中锦绣,或是郁郁而终,而是早夭而亡。在众人皆痴之时,碰上个清醒之人,如何不让人醍醐灌顶,如梦方醒。而敢这样直抒胸径,又颇有几分以身饲虎豪壮,怎能不让人钦佩?
王汶也诧异望向梁峰。几月不见,那个飘飘欲仙身影似乎站稳脚跟,就像垂死之树,发出新枝。是佛法之故,还是世俗之择?王汶不得而知,但是面前青年,确实有别样意气,让人愈发倾心!
看到身边诸人反应,梁峰也在心底松口气。作为个彻底现代人,使用些辩证法,讨论讨论唯物唯心他还能应付,但是诗赋是绝对不行。这可不是知道几句名诗就能解决问题。且不说后世流传多以绝句为主,光是文人吟诗习惯,就不是没什文学修养人能够应付。
不论是出游还是行酒,任何文人作乐时吟诗,都是“命题作文”,是不折不扣文字游戏。他又不是文学系出身,那些记忆中诗文,足够应付这场场宴会命题吗?而诗好,文不可能不好。篇文辞华美赋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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