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故作沉吟思索片刻,方道:“敢问禅师行有多少随行?”
“不足千。”竺法达淡淡答道。
千人!而且是千佛教信徒!这力量,足以改变晋阳乃至并州全境宗教信仰,尤其是在他这刺史支持下。
眉峰微微皱起,梁峰叹道:“未曾想竟有这多人,晋阳被围载,又有匈奴虎视眈眈,怕是不宜定居。”
竺法达像是猜到梁峰会这说,微微笑:“使君可能觉得小僧等人累赘,但是并州胡汉混居,未必不能以佛法化诸胡。”
这个时代,胡僧确实并不罕见。因为佛法本就是从西域传来,凡举天竺、安息、康居、大月支,皆有僧人远道而来,传经讲法。而佛教尚不够兴盛,那些法师弟子中,也多有胡人。因此冒出个胡僧,点也不出奇。
但是奇就奇在,这人是怀恩寺僧人带来。难不成今日求见,就是为这人?
腹中揣测闪而过,梁峰面色如常请两人落座、奉茶,随后才道:“未曾想念法法师今日来访,与主持也许久未见,本该登门拜访才是。”
花花轿子人抬人,州刺史说出这话,着实给足怀恩寺面子。念法合十道:“使君初来晋阳,想必还有不少公务有待处理,是小僧冒昧才是。不过今日确有要事,需同使君交代。”
说着,他微微侧身,介绍道:“这位乃是竺法达法师,乃是竺法护禅师亲传弟子。刚刚从长安而来。”
梁峰眼神立刻锐利起来。这胡僧意思太明白,是准备用佛法这面大旗撬动匈奴阵营!在刘渊麾下,有数不清杂胡。这些人地位不高,本就是匈奴仆从奴隶。在刘渊立国,展开逐鹿之战后,他们也就变成冲在前线炮灰。
同样是在并州居住三十年、五十年,甚至百年时间,早就被汉人同化,为何还要为匈奴利益征战?这想,恐怕不在少数。
而若是利用佛法,甚至由竺法
竺法护?!既然打佛子旗号,梁峰就不会对此时佛教无所知。这位竺法护禅师,正是有晋朝,最为出名高僧。他祖籍月支,世居敦煌,礼印度高僧为师。为学法弘法,随师周游西域诸国,通晓三十多种语言,后在长安定居,传译经法。可以说,在鸠摩罗什之前,他就是最伟大译经者。这样位高僧弟子,怎会来晋阳?
梁峰面上露出微微讶色:“未曾想是高僧门下,失敬失敬!只是鄙人听说竺法护禅师在长安传法,怎地竺法达法师会来晋阳?”
那胡僧双手合十,宣声佛号:“使君所问,正是小僧前来之因。长安半年之内,被乱兵攻破数次,供奉家师寺院也惨遭兵祸,故而想离开长安,另寻他处。”
虽然是个胡人,但是这和尚口音相当地道,说是洛阳官话,甚至都没掺杂半点关中乡音。然而这话意思,可就不那简单。分明是这群僧人想要迁到晋阳啊!难道是因为他这个佛子名号?
果不其然,那胡僧只是顿顿,见梁峰并未作答,就继续道:“家师意思,是返回故里敦煌,在那里继续译经传法。但是小僧以为,离开中土,终究是失传法根基。这乱,不知要多少岁月,才能重归。不如换个城池,保住这点星火。不知使君,能否收留小僧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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