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句“制科定能流芳千古”,梁峰便知面前这人肚里有真才实学。是啊,制科不就是科举前身,这可是统治其后千余年王朝不二法宝,梁峰怎会不知?而他所说开制科时机,也正是梁峰反九品中正制,悍然开科原因。高门反扑和警惕,他怎可能毫不在乎?
如此开门见山,语破。这眼光见识,足以让梁峰心头暗赞。
然而只是看穿这个,远远不够。梁峰微微笑:“张郎言重。只是从权之法,哪能使得高门皆忧?如今并州为官,仍要以世家为重。”
张宾并不接这话,继续道:“这只是其。其二嘛,不外乎朝廷诸公对使君防备。裴都督只是先例。上党为洛阳咽喉,并州须得放在可信之人手中。使君乃是外姓,出身又非高门,就算此刻兼任并州军事,这顾虑也不会烟消云散。若是有日,东海王平定伪帝乱局,怕是使君立刻要迁往他处。换别州郡还好,倘若朝廷命使君入朝为官,岂不糟糕?”
梁峰笑容凝在脸上。这点,远比制科麻烦。没人比梁峰自己更清楚,他这个都
短短句话,蕴含东西却着实不少。履汤蹈火?他刚刚平定晋阳之乱,收服京陵三城,还发兵克复失地已久新兴郡。这样功绩,就连朝廷也不敢漠视,最终还是下旨加封他为鹰扬将军,协领并州军事。任谁看来,这都是并州军政民政大权尽在掌握,春风得意时刻。所谓汤火之难何来?
而后半句就更离奇,就算他面临苦难危局,这位前来投效寒士,自信能像张良般,献出奇谋吗?而若这人自比张良张子房,那他这个使君,又要比谁呢?如今梁峰可不是初到此境愣头青,早就清楚有些比喻,是万万碰不得。能大剌剌说出这样话,又登门求拜,究竟是狂徒名,还是胸有丘壑谋臣异士?
只是思忖片刻,梁峰便道:“传他进来吧。”
不得不说,这两句话着实勾起他兴趣。如今并州百废待兴,任何人才都是宝贵。能够如此妄言之人,他总要看看成色如何。
不大会儿功夫,就见人在仆从引领下步入后堂。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二,白帢青袍,容色平平。然而眉宇之间有股明锐英气,健朗非常,倒不像个士人,而像是军中将校。
见梁峰,那人眼中只是划过抹惊艳,就敛起衣袖,依礼而拜:“小子赵郡张宾,参见使君。”
“张郎请坐。”梁峰抬手请他入座,又介绍旁段钦,才道,“听闻张郎原先曾在中丘王帐下听命,因何前来晋阳?”
这话说得温文尔雅,却也有几分试探之意。张宾哂,也不理会在旁观段主簿,径直道:“小子正是听说使君制科之事,才前来探。未曾想,这并州气象远超所料。只是使君此举,岂不是把自身置于火上?”
“哦?”梁峰眉峰挑,“愿闻其详。”
“自魏文定九品后,天下莫不以世家为重。高门阀阅把持朝政,累世公卿,非上品不取。使君却要另辟蹊径,设这制科。选吏还是其次,只这考校之法,就足以流芳千古,为百世之良方!然则并州高门凋零,尚可试。若是使君安定州之后,再用制科,高门岂能罢休?”张宾毫不迟疑,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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