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长揖为敬。
屠岸清河道:“你去拿个箱子来。”
明月微怔,随即知道他要做什,很快找来大小合适箱子,内外洁净,铺上绒布。
待火烧无可烧,火势自然逐渐小下来,此时已近晌午,整间灶房墙壁内外焦黑,散发着阵阵令人不适气味。
二人竟从天光微亮直站到此时。
也罢。
既然爱洁,总不乐意看着自己死后被万虫啃噬殆尽。
屠岸清河想道,转身从灶房角拿来柴禾,堆在窟合真周身。
明月没料到对方如此好说话,愣下,赶紧跟着帮忙。
两人很快将柴禾堆好,屠岸清河没二话,点火折子,直接把火丢在柴禾上。
前者望向他,平静无波,隐有杀意。
明月自问不怕死,也不惧与屠岸清河交手,但高手之间气机牵引,屠岸清河身上杀意,依旧令他为之震。
“他身上满是蛊虫,先不说你沾上身有没有事,他这出去,蛊虫四处乱窜,只会牵连无辜!”明月顿顿,“你虽然是突厥人,但武者讲究心无挂碍,这种有伤天和之事,想必你也不愿污手吧?”
屠岸清河沉默地望着窟合真尸身,半晌没有言语。
他记得,窟合真爱洁。
屠岸清河并未向他出手。
他仅仅是往里走两步。
明月不自觉侧身让他入内。
屠岸清河径自走到窟合真身旁,蹲下身,对那些在窟合真身上乱爬蛊虫视若无睹,还伸手去摸窟合真脸。
明月忍不住想出声制止,却惊讶地发现那些蛊虫非但没有趁机蹿入他体内,反倒避若蛇蝎样纷纷游走开。
屠岸清河这才走进去,将烧焦尸骨捡起放入箱子。
明月
火势从星星点点,到逐渐蔓延开来,很快熊熊燃起,波及整间灶房。
两人先后退出,在外面看着。
明月拱手道:“多谢屠岸先生深明大义。”
屠岸清河:“不是为你们。”
明月:“知道,不管是为什,只要结果不连累无辜百姓,便是功德件,多谢。”
突厥人游牧为生,实际上就连突厥贵族,也很难像中原人那样讲究洁净。
但窟合真不同,也许是因为他身体里另半血脉,窟合真自小爱洁,被兄弟们扔泥块将衣裳弄脏,他总会默默哭上半天。
有回窟合真躲到僻静洞窟里哭半天,引得在洞窟深处练功屠岸清河老大不耐烦,这才有两人初次见面。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窟合真在上层站稳脚跟,拜部族大巫为师,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屠岸清河这位故友面前,他依旧保留几分率性。
屠岸清河并不赞同他为达目不择手段做事方式,但对方已然走上这条路子,根本不可能再回头,所以直走到黑,走到如今下场。
屠岸清河没有意料之中愤怒震惊,更未曾对明月出手。
他只是以手拂过窟合真眼皮。
这位突厥七王子,从前最为人称道,便是那双湛蓝眼睛,他刚到京城时,曾经英俊容貌与双漂亮眼睛,引起京城不少人关注,即使窟合真身上突厥血统,令许多人明面上为之不齿,但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称赞欣赏。
但现在这双眼连同这张脸,都已经面目全非。
见屠岸清河想伸手将他抱起,明月忙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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