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说:“不如你想想,你从什时候就该遭报应。”
项行昭不记得自己在哪年哪月有不古之心,不记得用过哪些手段,他思考无果,说:“忘。”
项明章道:“作恶都会忘,受苦人才会记辈子。”
项行昭说:“你妈定很恨。”
项明章觑着悬垂被角:“没错,你死她才会好受点。”
项行昭抬手指窗户,天很晴,他想坐起来看看阳光。家人守着,摇床板,垫枕头,项如纲把孩子也抱来,说宝宝想和太爷爷起玩。
项行昭想,果然三岁看老,项如纲小时候就喜欢撒娇,经常说想和爷爷起玩。项如绪内向,会跟在项如纲身后,很少表达自己意愿。
而项明章永远目明确,永远比别人进取,他会问,爷爷,你能不能教下棋?要不要看看练字?
项行昭回忆着曾经幼小孩子,然后看见门口高大不可撼动身影。
项明章姗姗来迟,穿着身简单黑色,立在那儿,冷漠、孑然。
家庭医生和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项琨和项環都不走,两家人着手商量项行昭身后事。
项明章全程游离在外,忽然有种万事抛空虚无。
他独自从静浦驱车离开,路上打七八通电话,把两边公司和家里事情全都部署妥当。
最后他打去缦庄,这个时间白咏缇已经睡,被他电话吵醒也不恼,平静地听他说话。
项明章却没提任何事,罕见地诉苦,只是他自己都不确定,指是近期还是这些年。
回家,项明章改道去医院。接到通知,项家其他人也都赶来。
治疗室病床上,项行昭似梦非醒,闭着眼,两只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满头白发没点营养,干枯蓬乱。
项環伏在床头,下下为项行昭梳理头发,叫道:“爸,们来。”
医生对家属交代病情,意思不言而喻。项行昭似乎听见,缓慢地睁开眼,瞳孔褪成铅灰色,迟滞地转动着在病房中睃巡。
他找到项明章,艰难开口:“你答应……不要食言。”
“那你可以告诉她,快死。”项行昭说,“只是
灰白眉毛舒展开,项行昭笑,回光返照般,说:“你们出去吧,和明章说说话。”
所有人离开,门关上,房间顿时显得有些空。
两年多,或许更久,祖孙二人第次同时卸下伪装,以真面目相对。
项明章踱到床边,皮鞋踩在地毯上闷闷,他问:“你想说什?”
项行昭看着他:“你从什时候开始恨?”
他说:“妈,有点累。”
白咏缇道:“那就休息下。”
项明章回公寓,洗澡睡觉,不出门,什都不管。
静浦大宅,项行昭挺两天,每餐饭端来,再原封端走,他残存力气只咽得下几口白水。
早晨,医生给项行昭注射针营养剂,说他今天精神不错。
项明章站得不远不近,说:“两天后,你就会见到你儿子。”
项行昭鼻腔好像堵着团乱麻,吸气很吃力,他每天靠注射针剂吊命,躯壳底下精神快要耗尽。
帮子女围在床边,项琨说:“爸,你想要什?”
项行昭说两个字:“回家。”
办出院手续,项行昭连夜回静浦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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