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过院,在正厅瞧见承旨官。
承旨官面前,霍钊跪着,身后是白氏与霍惊海。霍临风速速跪好,垂着首,能瞥见承旨官靴尖儿,当真很厚。
“边陲之战,戡乱有功,”承旨官宣读道,“定北侯门实朝廷之砥柱,征战河西,功高难书,特授主帅霍惊海镇边大将军,统帅西
霍临风着身素甲,精神头吊得足足,将巡城、探信、留营安排妥当。天明便操练,抱肘穿梭群兵之间,喊号子,加沙囊,罚起人来奇招百出,连口含黄沙都干过。
这便是无战时生活,日复日有股别样安稳。
霍临风这回离家,半月有余未归,这日晌午,他正在校场练兵,自远而近,有人骑马而来。“少爷!”原是杜铮。
杜铮熟门熟路,以往常来送换洗衣裳,或是拿些吃食。霍临风跃下施令台:“呆子,怎两手空空?”
“少爷,此番是叫你回家!”杜铮颇为兴奋,比划着,“长安来大官啦!腰带上镶宝石,官靴,人家靴底儿这厚。”
胜仗后忽而太平,着实闲阵,却也要忙阵,俘兵、领地、降民,事事皆需安排。霍临风正埋首军帐,理百余把突厥兵器,锋刃短刀、铜鸣镝,大姑娘挑花似,看哪个都喜欢。
记点簿文官进来,先作揖:“将军,马具已归档在册,请您过目。”
霍临风接来,突厥人骑射无双,回回战后,得恁多马具:“莫贺鲁马衔呢?”那位突厥将军,骑草原良种马,对骨头制马衔,他垂涎许久。
到后头,物件儿实在是多,连手钏都有。霍临风从不怵规矩,按军衔高低,叫兵们排着队来挑。等天暗,燃篝火,架肥羊,腥膻酒气浓呀,搅稠大漠寒夜。
恶战,还活着,便是赚、是积德、是祖坟泛青烟。
霍临风道:“你再扯远些。”
杜铮赶忙拽回来,讪笑着说:“人家说‘圣旨到’,侯爷便差叫你速归。”
圣旨?算下来,战后捷报已传,想必是封功行赏圣旨。霍临风不敢耽误,即刻上马回城,出军营却没忍住,于颠簸马背显摆:“呆子,看马衔如何?”
杜铮点头如捣蒜,心底羡慕,这少爷待马比待他好。
路快马加鞭,侯府官兵在城中开道,免得烈马惊百姓。畅通无阻至府门前,霍临风下马,正正玉冠,抻抻衣襟,阔步入府时解下剑塞到小厮怀里。
“鸟叫般,大点声!”歌声起,霍临风刺儿句,抽出匕首,刃上不知凝着谁血。他割片羊腿肉,嚼完顺口酒,那歌声响亮。
他有只鹰骨笛,手掌大,吹出来声儿煞是哀婉。将来某天,也许三十岁、五十岁、命好话,七老八十?总之,他这生,死,定要战死在沙场,当然,若那时四海太平,浑当他胡想。
他眼眶烫,心绪靠拢份旖旎,旖旎地琢磨,他那个不具名体己人,既听他讲心里话,还要在他战死后为他吹吹笛子。招他魂,复他骨,人家若愿意,再商量商量来生。
琢磨远,他低头讪讪地、有点羞地笑,不体面。
庆祝至半夜,散时,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入帐,醉狠,索性席地而眠。都估摸,那将军痛饮高歌,怎也要多睡会儿,没成想夜过后,鸡未叫却先鸣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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