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他们在车舆中歇下。
翌日清晨,不凡宫众人下山,临走时添笔丰厚香火钱。浩荡人马朝南去,终于要回西乾岭。
容落云忍不住回望,山顶小院区区数日,他过得有滋有味。渐行渐远,禅院归还群狗,僧衣归还住持,他只带走数日来回忆。
颠簸三百里路,回到西乾岭时已经午后。
途经长河,容落云去朝暮楼报平安,想起霍临风救他之前在楼中快活。“杜仲,补你半月休沐。”他走近体贴地说,“要不要同去,请你。”
三桩罪孽说完,容落云气得推霍临风掌,这人怎句句开脱,想把佛祖气死不成?霍将军好生叛逆,嘟囔道:“佛祖若是显灵,便不会死那多灾民——”话音未落,他被容落云把捂住嘴唇,还被锤拳后心。
霍临风咳嗽两声:“宫主……轻些。”
容落云讥讽道:“娇娥粉拳尝多,受不住?”
佛前不好撒谎,霍临风闭嘴敷衍过去。罪已赎完,二人继续合掌叩拜,容落云虔诚得紧,闭目默念后深深跪伏,久久才起身。
霍临风正色,他为己无甚所求,最终许旁。
跄半步,捉住容落云手向后移,令其搂着自己。
他亦揽住对方,纵身便跃入墙内。
这是间山中小寺,贡香火钱人少,黑夜连盏灯都舍不得点。他们悄悄进入殿中,檀香味浓,照来月光淡淡,隐约能看清佛像轮廓。
他们并肩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未赎罪孽不敢求保佑。霍临风从前在佛龛前浑言,眼下有些难以启齿,便叫容落云先说。
容落云开头:“此行杀戒大开,孽障深重,求佛祖宽恕。”
霍临风支吾:“宫主太客气……”谎话易说难圆,他咬牙扮弱,“为宫主疗伤损耗大半元气,甚虚甚亏,恐无力被翻红浪。”
容落云玉面生晕:“……是考虑不周,你回宫休养罢。”他心中难免愧疚,好好八尺男儿虚成那般,得多苦闷哪。
独自去,门口小厮日日等着,见他归来急忙去报信。甫入楼中,姑娘们娇呼莺啼,老嬷抚胸,容端雨提裙下楼挂着斑斑泪痕。
容落云叫声“姐姐”,张手将其搂住。分开,他被按在凳上叫郎中诊脉,丫
拜完,他们悄悄离开正殿,翻出寺墙离去。两个人行至阶前,苦登四百阶就为那拥挤炕、硌人树?好不划算。正犹豫着,忽闻身后铁蹄刨土,是停在墙角马车。
那马车是贾炎息,宽敞不说,丝垫团枕俱全。他们有容身处,登上马车,闭门关窗各自挨着车壁躺下。他们又同时忆起灵碧汤游,当晚也是宿在马车中,两手握整宿。
乌麻麻只闻呼吸,霍临风问:“冷不冷?”
容落云诚实道:“有点。”
衣衫窸窣,嗒,封腰小扣解开声音,阵布帛摩擦,窄袖外袍和外衫叠着脱下。霍临风为容落云盖好,然后爹训儿子似说:“暖,快睡。”
霍临风跟道:“所杀之人恶贯满盈,请佛祖明察。”
容落云又说:“满身血光冲撞佛祖,实在失礼,求佛祖原谅。”
霍临风又跟:“望此后金刚护体,请佛祖庇佑。”
容落云再道:“因口腹之欲破除荤戒,求佛祖责罚。”
霍临风再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请佛祖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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