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云微微惊讶,对方惯会挖苦,可这两句却温柔极。他屁股不离席地蹭过去,忍不住说:“你今日温柔得像……”
霍临风问:“像什?”
他想到:“像大哥。”
嘁,段怀恪很温柔吗?未觉得。霍临风腹诽着打开药罐,将容落云揽近些,沾点为其涂抹。他指腹有茧,怕弄疼人家于是轻之又轻。
容落云却觉得痒,用手肘杵他:“重些。”
把人骇住,容落云说:“晌午蒸道竹筒饭,本宫主吃完再走。”他将竹子掷,施施然进入竹楼。甫进门,那股子神气劲儿风吹云散,强行运功好生难受。
登上二楼,他踱到卧房门外窥窥,反手藏着风筝。
霍临风已挪至小榻,里衣外披着烟灰丝袍,上露锁骨下赤双足,与平时凌厉果决神态不同,此刻周身尽是闲散富贵气。他斟茶两杯:“宫主巴瞧什,怕仍疯癫?”
容落云走过去坐下,隔着方小桌,垂眸不与之相视。昨夜种种,逾矩,放肆,怪叫人抹不开面子。
他如斯安静,用那小杯茶水遮掩,端在唇边啜饮半晌。饮得滴不剩才肯搁下,努力寻些旁话头:“你刚刚……瞧见放风筝?”
容落云踏入千机堂,弟子们都去操练,他肆无忌惮地绕去竹园。进园中,见杜铮在石几旁摘菜,恰好对上。
杜铮道:“早晨刚走,你又来干啥?”
容落云小小得意:“你弟弟叫来。”
杜铮哼道:“你害他痛苦宿,定是找你算账。”
那股小得意烟消云散,容落云顿时心中惴惴。偏偏杜铮长张恶婆子嘴,觑着那风筝说:“不算账也得要回这风筝,对,还有灯呢。”
他口不择言:“昨晚还求着轻些,又要重。”
说罢,那截修颈比抹药前更红,仿佛抹是胭脂。容落云歪颈忍受,余光瞥见敞开包袱,里头绣花描草尽是些帕子。
他问:“这些帕子哪来?”
霍临风说:“旁人送。”
容
霍临风“嗯”声,都凑到围墙外,他又不瞎。他非但不瞎,并且目光如炬,眼就看见对方颈侧斑驳。吮红印子,牙齿啃咬痕迹,还有胡茬磨蹭小斑,尽是他昨夜造孽所留。
视线灼人,容落云缩缩脖子。
仍是灼人,他轻轻提提衣襟。
愈发灼人,他抬手掐住自己,无奈道:“别看着。”
霍临风心头忽软,他真是恶劣,昨晚欺负眼下也欺负。“宫主,来这儿。”他摸到榻角小包袱,里头有他打仗常备药,“咱们抹点,很快就消。”
送出去东西怎能收回?容落云想,他曾保证不再收回帕子,那送他灯与风筝便永远是他。“听你唬人,本宫主不信。”他倨傲地说,“他若要回这些,便要回帕子。”
杜铮掐去菜根:“条帕子而已,濯沙岛送弟弟帕子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天换条都用不清。”
容落云握握拳,这厮忒欺负人,不就仗着是杜仲大哥?不就仗着杜仲,仗着杜仲……他生生卡住,仗着杜仲什?讨他倚重吗?
把嫩青摘完,杜铮开始削梨,刀刀剐肉似。容落云何曾受过这种气,慢悠悠晃到翠竹边,挑选根紧握住,然后汇聚内力连根拔起。
杜铮瞠目结舌,险些削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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